沿着鹅卵石铺就的小路前行,转过一个雕花红木门栏,眼前景色一新。
数株高大的樱花树,此刻正是花开满枝,就连地面上也都是层层粉色花瓣铺就,空中不时有樱花散落风中,随风起舞,迎面扑来的空气里都藏着一股子馨香。
七娘深呼吸一口,胸腔内满是清新之气,她忍不住摘下了碍眼的帷帽。
樱花树下有一男子背身而立,衣袂飘飘,绝世而独立,仿佛不食人间烟火般飘然若仙。
旁边的青色石桌上,一壶清茶热气腾腾,两个青花细瓷乳白色杯盏,摆放有序。
此情此景,是如此的熟悉……..
七娘感觉自己的心都要跳到嗓子口,她稍稍压制住心里头的欢喜,情不自禁轻唤出声。
“可是…….慕容公子?”
慕容钦闻言回身,瞧见的便是多日不见的佳人身影,他心头一动,不再犹豫,走上前来。
“娘子……..终于来了。”
多日不见,终于盼来了你的出现……..
轻轻巧巧的话语,穿过樱花,随着风落入七娘的耳里,便立马沿着奔腾的血脉涌入心间,让她的心跳抑制不住地加快。
她也很想说,终于见到你!
现在,便是用这世间所有,也抵不了慕容钦嘴里的“终于”,带给她的快乐。
不是好久不见,不是脱口而出的平淡问候,而是……终于……你来了……
这轻轻巧巧的两个字眼,又暗藏着多少盼望多少等待多少急不可耐,唯有慕容钦他自己知道。
两人落了坐,慕容钦娴熟地为七娘斟满清茶。
他今日泡的,不是以往素日的花茶,而是新制的君山银针,茶叶细嫩如银针,茶香清淡,味却微苦,一如他多日来的心境。
急于解释,却是不知如何开口,因此苦涩暗生。
两人静静对坐,茶香四溢,偶有樱花落入肩头,时光好似静止了般。
七娘有许多疑惑,却是话到嘴边又随着清茶下到了肚子里。
她如今能做的,唯有等待。
静下来的樱花树下,便有了一丝尴尬蔓延。
四月的阳光,透过枝头满树繁花,稀稀疏疏的散落下来。
“我复姓慕容,单名一个钦字,乃是当今圣上的第三子。”慕容钦放下茶盏,娓娓道来。
有些事,七娘虽然早就打听到了,可再次听到他自己说,心里头仍然不是滋味,特别是提到他母妃,通敌叛国害死自己父亲母亲一事。
“我母妃这一生很是钟爱父皇,可却是落得个凌迟处死的下场。”慕容钦面色戚戚,“那时我尚且年幼,祖母将我囚禁于万寿宫的内院里,直到母妃三七已过,我方才知晓!”
“我是这世上最不孝的儿子,竟然连她的葬礼都未曾参加!”慕容钦语带哽咽。
七娘眼里溢满同情,不知道如何开口安慰。
毕竟,他母妃害死的,正是自己的亲生父母。
慕容钦神色越发激动,说道最后,竟然一把抓住七娘的手,咬牙切齿地追问,
“若我说,我母妃并未曾害过你父母,你可信我?”
七娘一听,愣得瞪大双眼,半天未曾回神……
慕容钦抓着的手不由得一紧,她……是不信自己了……..
他这又是何苦,为何要逼七娘回答,长风将军及夫人惨死沙场时,她尚且不足两岁,又能知道些什么,不过都是后来道听途说罢了,更何况,自己与七娘仅有素面之缘,交情尚且不深,他又有何资格让她来相信自己?
不过是,他多日来胡思乱想、痴心妄想一场.........
慕容钦心里头涌动着期盼、渴望、无奈以及等待的煎熬和失望,可纵使心里头万般滋味,终究只化成了嘴角溢出的一声轻叹……..
等待的时间便是答案。
慕容钦眼角闪过失望,缓缓松开了紧抓的双手,眼里神色逐渐恢复清明。
刚刚,是他失礼了。
可不待这歉意十足的话说出口,七娘却突然一把抓住了他放在一侧微凉的手,神情很是急切与不忍,
“我…….我信!”
轻轻柔柔的话语飘落下来。
慕容钦顿时神色一僵,眼里头刚刚恢复的清明早已不在,涌动着的是惊讶以及…….喜悦!
她终究是信自己的,多好!
她的来信里没有只言片语的询问,那不是她害怕,也不是她胆怯,更不是她的不屑一顾。
而是,她对他慕容钦的相信!
他不由得回握住那双纤细玉手,嘴角抑制不住地微微上翘。
这世间,除了跟随自己多年的亲信,便只有她——苏牧梨相信自己,义无反顾的相信自己。
他不由得紧了紧握着的玉手,眼神更显热切。
七娘回了神,脸色顿时郝然,慌乱地垂下眼睑,扭捏着抽出了双手。
刚刚自己也太…….大胆了。
就是放在前世,她也从没有如此主动的抓过一男子的手啊!
可是,方才她一瞧见慕容公子眼里的失望与哀伤,便是控制不住地说了那话,做了那事。
其实,在心底深处,她苏牧梨的确也是相信慕容钦的话!
“想来,这便是公子苦心安排七娘回将军府的原因了。”七娘抿了口清茶,神色恢复清明。
一年前,太行山角的故意接近,一月前从霁州赶回岑州,还有那日回府县老爷的突然到访,以及今日王家诊治的事情。
这一切一切只怕都是早有安排。
慕容钦神色一愣,眼里闪过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