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宣十八年
又是一年春,一阵和风拂过,御河边的柳枝随风轻扬。风中夹杂着冬天凛冽的寒冷,那是令人颤栗的味道,却也带来初春的惊喜。
仿佛中,有什么东西冲破了土,在地面上冒出一点点新芽。
婷婷杨柳边,一个约若十岁的女孩坐在新绿的草坪上,嘴里嘟囔着什么,一边朝湖里扔着小石子。石子划过平静的湖面,泛出一圈圈涟漪。
女孩的容貌倒映在水中,恍惚间,黛眉纤长,明眸善睐,唇红齿白。
一颗石子从她手中飞出,波光涟漪间,那面绝美随着波纹,层层散开、淡化。
忽闻身后传来动静,女孩激动地转身,一双美目灿若星辰,粉裙在空中划出翻卷的光采。
“原来大周还有如此妙人儿!却不想廷越藏人如此之深。”
说话的是刚刚从树上跳下的少年,约莫十四、五岁。
少年身穿一件红色金丝绣齐膝大袖衣,扎在一条裤腿宽松的胡裤里,裤脚处一根锦带紧紧收拢,贴着脚踝。外套一件红色窄袖锦边袍裳。一双脚尖上翘的黑色金丝短靴。俨然一个富人子弟的打扮。
一头黑发自头顶编成一束束细辫,在后脑勺用金红色的发带扎成一束。发辫随着少年跳下的动作在脑后一晃一晃,那偶尔闪过的流光令她眼神一闪。
“你是谁?为何闯入宫闱,还如此出言不逊?”
少年听见她的质问不怒反笑,脚步轻快地走过来,看见女孩没有丝毫退缩的模样,嘴角的笑意更甚。
“要是不‘闯入’,怎么还看得见如此美丽的你?”
笑眯眯地注视着头顶只到他肩膀的女孩,少年眼中戏谑闪过。
似是察觉到他来自身高的鄙视,女孩微怒,“登徒子!”
“登徒子?哈哈哈,本王子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有人敢这么称呼我。哈哈······”
“王子?”,盯着笑得有些夸张的少年,女孩再次着眼上下打量了他一番。
一双墨眉张扬,眸如朗星般耀眼,挺鼻高耸,菱唇微丰。肤色不似大周男子般白皙,却是更为吸引人的麦色。并非绝美,却带着难以忘却的力量。
打量中,心中已是有了想法。
“光天化日之下,尽做些市井夫子之事,我看胡族‘尊贵’的王子也不过如此。”
女孩的目光若有若无飘过那棵大榕树,风轻云淡间把少年说得一不值。
“有趣!想不到世上有这样的美人儿,也是不枉本王子‘市井夫子’一回!”
似是察觉不到她的讽刺,少年一副轻松的表情。
“哼,目光短浅。”
一阵微不可闻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地传来,少年突然收住嘴角的笑,视线紧紧锁住她,琥珀色的眸子在此刻突然变得严肃。
“你叫什么名字?”
女孩看着眼前这个容貌朗逸的少年,眼里染上纠结。
良久,只有周围风吹树叶的声音,少年忽的笑出声。
“呵呵,我叫贺谚,记住,拓拔贺谚。”
说完,意味深长地看了女孩一眼,往皇宫的方向跃去,眨眼间,已消失在高墙绿瓦后,不见踪影。
“漠潇,我叫漠潇。”
女孩望着前方,不觉低语出声。
“潇潇?潇潇!可找着你了,你不是说过不会躲太远吗?真是让我好找。”
不远处,突然传来一道激动中略含不满的声音,漠潇收回目光,朝声音传来的地方望去。
河岸边的石子路上,正站着一个身着青色锦袍的少年。看上去比漠潇稍大,却是个面如冠玉的翩翩少年郎。
漠潇嘴角漾开甜笑,提起粉裙朝青衣少年跑去。
青衣少年看着跑来的女孩,梨颊微涡,不由得惊叹那浮风而过的刹那光华,虽然已经看了十一年,可自己总是被她不经意间散发的美所震撼。
“昊哥哥!昊哥哥每次都找这么久,下次我都要好好考虑一下要不要和你玩了。”
听到漠潇的话,少年的脸上突然出现无比骄傲的表情,“潇潇,你可别忘了。上次我可是不到两个时辰就找到你了!”
说着,脸上露出得意的神情。
听了他的话,漠潇歪着头别有深意地看着他的侧脸。少年眉目疏朗,目若悬珠,天资秀出,投在阳光下的侧脸粉雕玉琢般,染上一层柔和的光芒。
不愧是宇家的子孙,连侧脸都这么摄人心魂。
只听漠潇淡然地开口:“上次要不是昊哥哥‘不小心’看见了,肯定还是找不到我。”
“呵呵,哪,哪有······”,不自觉地擦拭着额角露出的心虚,明显的底气不足。少年心底暗呼漠潇是个鬼灵精。
就在少年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的时候,一声高呼拯救了他的安危和‘尊严’。
“四皇子,芜潇郡主!奴才可找着你们了!”
两个小太监从御花园的方向跑来,提着长至脚踝的衣袍,满脸焦急担忧。
“咳咳,这么慌忙,什么事啊?”,少年换上一副严肃的样子,抓住机会急忙转移漠潇的注意力。
看着他那副小大人的模样,漠潇在心底暗笑不已。
“回四皇子的话,皇上适才已经和胡族的贵宾移步太和殿了。还请四皇子和芜潇郡主移——。”
“既是如此,我们走。”
不等小太监说完,少年锦袍一挥,大步朝前走去。
两个小太监睁大了眼睛,看着那渐行渐远的身影,漠潇无奈一笑,“昊哥哥,你走错方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