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米尔从各地选了一些年少的孩子,都是精明古怪、接受能力强的。把他们聚在一起,派手下小妖进行集中培训,让他们掌握各种最基本的技能与手段。在把这些狐狸崽子们派出去之前,按照以往的惯例,他亲临现场,给孩子们上最后一课。
“大肚子”,“大爪子”,还有蚊子精,把狐狸崽子们聚起来,黑压压地一大片。私下里都喁喁私语,狺狺之声不绝于耳,现场散发着熏人的臊气。
魔鬼高米尔站在前面,望着他的这些孩子们,见一个个都活蹦乱跳地,甚是喜爱。与此同时,他的孩子们也都看见了他。见一个细高个子的中年男人,脑袋小小的,脖子长长的,长得瘦条脸尖下颌,高颧骨窄额头。心想,这可能就是传说中的老祖宗了。因为他们要结业了,他们的“老师们”曾经不止一次地说过,在他们结业的时候,他们的老祖宗要亲临现场,要给他们讲话。他们的父母,没事的时候也常常提起,说家族中有一个永远不老,也永远不死的老祖宗,但都无缘见上一面,就连他们祖父的祖父,也都没有那样的福分。今天自己得以见到了真容,哪个心里不兴奋,哪个不感到光荣。这是一种怎样的福分,这是对他们一种怎样的重视。所以,谁都不敢说话了,谁都不敢骚动了,都屏息静气,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等着他们的老祖宗给自己讲话。
因为像这样大规模集训的机会,毕竟不是很多。狐狸崽子们都有得到了前所未有受到重视地那种受宠若惊的喜悦感,有既要奔赴重要岗位的那种高高在上的幸福感。心里白日做着美梦地都有所猜想,他们这位无所不能的老祖宗,派来了这些个法力无边的“老师”,教了他们这么多特殊的本事,肯定要把自己安排到非常重要的岗位上去。这是自己的辉煌起点,以后的显达无法预料,说不上要超过祖辈、父辈们多少倍。每个狐狸崽子都这样高高兴兴、美滋美味地想着,脸上自然而然地露出了这样想着的那种灿烂着的美滋美味的笑容。
魔鬼显出了极大的耐心,等孩子们都不说了,他才扯着尖溜溜的嗓子,摇晃着小脑袋,开始了他拿腔拿调的讲话。他对孩子们说:“把你们聚到这个地方,又教了一些这样那样乱七八糟的东西,是想把你们派到一个特殊的战场上去——一个只存在你们杀戮别人地丝毫见不到硝烟的特殊战场。在那里,你们要把学会的本事发挥到极点,不遗余力地去战斗。这不但关系到你们的父母,也关系到你们的子孙后代,更加关系到我们这个家族的安全和以后的发展,所以说,你们肩负的任务十分重大啊!”
讲了这么多,他停下来歇了歇,倒了两口气,从蚊子精那里接过来一大杯香槟,大口大口地灌下去。
下面的狐狸崽子们,听老祖宗把自己将来所要从事的职业,说得这般重要,无不欣喜若狂。更加地觉得自己没有猜错,对家庭的将来也好,对家族的发展也好,更加地觉得自己或不可缺的重要性了。个个神采飞扬,趾高气扬地不可一世了,小尾巴也都撅了起来。就高米尔休息喘气的当,又开始眉飞色舞地咬起了耳根子。
高米尔轻咳了几声,他又要讲话了。狐狸崽子们也都有所领悟,立马全都闭上了嘴巴,不言不语了。静静地直着脖子,就像雷雨中的鸭子,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敬畏的神情显而易见。
魔鬼心里好消受,继续讲道:“世上有百行百业,但就有那么几个领域,我们还不曾涉足,说来,这是一种莫大的悲哀,也是一种莫大的遗憾。我想好了,要马上进行弥补,要留遗憾,也得把遗憾留给别人;要留悲哀,也得把悲哀留给他人——我要把你们安排到教师的队伍当中去。”
狐狸崽子们刚才还听得美滋美味,还在高高兴兴地做着美梦,还在把小尾巴竖得高高的。可转眼一切都变了,一切的一切都成为了泡影。媳妇还没等接进门,就被大风吹走了;小尾巴还没等竖直溜,就被人无情地斩断了。他们的美梦破碎了,马上就炸了窝,都狼吼狐鸣地叫开了——这是无视他们人生价值地对他们存在的一种不尊重。有几个实在无法接受的,像平时在家里,违背了自己意愿时对待父母那样,朝着魔鬼恶狠狠、气势汹汹地龇牙大吼大叫起来——场面陷入了混乱,吵吵闹闹地失去了控制。
魔鬼很是生气,心想,真是无法无天地不服天朝管了,连我说的话都敢如此,这还了得?便对身边的傲空和刺猬精恶狠狠地说了句:“把几个作得凶、闹得欢的,给我处理了!”两个东西不敢不从,伴着两声尖叫,电闪雷鸣般地飞过去,把几个吵得最欢的全都处理了。
空气中弥漫着血腥味,残碎的肢体遍地都是。狐狸崽子们吓得傻在了当场,嘴张得大大的,像被一根无形的小棍支在了那里,心脏傻傻呵呵地几乎想不起来跳动了。刚刚还喧嚣着的沸腾场面,一下子静了下来,时间好像也停止了一般——一切都静止在那里——满是血腥的空气,好像把一切东西都凝固住了。谁都不敢抬头了,也都不敢高声大气地叫嚷了,都乖乖顺顺地站在那里,溜溜刮刮地没了一点脾气。脑子里一下子就被清空了,什么都不存在了,没有了哪怕是头发丝那样一丝一绺的念头。
魔鬼等了好一会,见再也没有敢吵闹叫嚷的了,都一声不吭、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就连眼睛上的睫毛都不敢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