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雨淅淅。似乎有雪的日子,天就很少下雨。偏偏这日雨下得极冷,冷的像是钻了心。这所宅子里的女主人归宁数日未曾回来,水笙静静坐在暖房中,和静安师太学七弦琴。
“你的心不够静,琴声也是嘈杂的。”静安师太乃是静缘师太的师姐,也是静缘推荐给水笙的。
之前水笙妾身未明,哪怕在京中出了名,除了静缘,也是没人敢收她做弟子。谁曾想忽的一日竟然成了傅谨潮的亲妹妹。
皇帝清楚那段往事,纵然水笙躲藏了这些年,却也没人责怪,反倒是皇太后还赐了水笙一个“香善县主”的称号,虽然只是挂名没有俸禄,但是也是天大的恩泽。
其中居功至伟的静缘师徒更是劝得太后让水笙三雪过后再入宫行礼,不必为严冬所缚。水笙既然得了静缘的恩惠,心里也不愿意另拜高僧超出静缘的辈分,如今归家,只说是信女,不曾提当年居士的事情。
水笙看着窗外的雪,微微一笑道,“这是最后一场雪了。”
静安以为她提起入宫谢恩的事情,“是了,等这场雪过了就开春了,姑娘也要入宫谢恩了。只是太后娘娘是极好的人,姑娘无需担心。”
水笙稍作沉吟,“今日我怕是弹不了琴了,劳烦师太特意过来一趟,曲昭受之有愧,不如且去花房喝杯茶。”
静安摆摆手,“无妨,既然今日无意抚琴,那改日再说。”便有姑娘进来,引静安去花房。
水笙想,第一场雪的时候,她遇到了哥哥。刚想说这场好雪,偏偏遇到了为难事。
第二场雪的时候,天似乎有些回暖。在暖房中,竟有几分熏意。许是这气氛太过缠/绵,太过温柔,在寒冬凛冽中仿佛是一场梦一般,傅谨潮手里的一个舞姬,有了他的孩子。
本来舞姬只是当做一个玩意儿,没多少人看得起,也没多少人看得上。更别说孩子了,若真是有了,一定是一碗药打了。
偏偏这个舞姬不一样,她原名媚娘,是罪臣吴琼恩的独女,在傅谨潮从军队中拔地而起的时候,来到了他的身边。
后来傅谨潮给她换了名字,唤作“思思”。
这原是平常人家常有的事情,豢养美貌的歌姬舞女,甚至是一种买卖。然而对傅谨潮却不同。
思思和他有相似的命运,又知书达理,媚骨天成,原就比那些姑娘更得他心意。加上娶的妻子不如心意,傅谨潮又是个重情义的人,一来二去,竟然是对思思有了几分上心。
偏偏就在那个雪夜,傅谨潮对姜萍提到了思思,原是那日思思同他说,似乎有孕,他如今也是二十四五的人,朝中同年纪的人早已儿女环绕,便是他数年前成了家,如今却也是膝下无人,想起刚寻回的妹妹,心中隐隐有几分期盼,若是得了个女儿,可不是也是水笙这样的人物,心中一动,便许诺思思抬她做妾。
那日傅谨潮难得同姜萍好声好气,也尽量让着姜萍,姜萍又惊又喜刚让人去烧水,以为好事近了,傅谨潮这才提到了思思的事情。“你是知道思思的,她是罪婢之身,是不能嫁人的。这些年我同她有情义,你且抬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