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安浚脸色一红,“西陵王乃是少年英杰,不输其父。我哪敢和他比。”
河洛郡主摇摇头,“我瞧着表弟是人中龙凤,切莫妄自菲薄。”
大长公主也点点头,“你读书也要用点心。”
知道大长公主要教儿子,崔萍薇连忙凑过来,拉着河洛郡主走开了。大长公主眼看女儿懂事,也没多责备崔安浚。
崔安浚连忙应付了几声,又问道:“我听同窗的几个人说,是骞表哥爱慕表姐良久才请太妃赶在自己热孝之前订婚,只是这孝也过了,如何还不成亲啊。”
“前段时间要上阵杀敌呢,耽误了一阵子。”
“可不是说战事都定下来了么,说皇伯父还想让骞表哥回来呢。”
大长公主顿了顿,不知道该不该和儿子说,却忽然想起崔澹对儿子的不争,还是咬咬牙说了出来,想让儿子懂点事,“其实,也不全是这样。大概是阿骞并不喜欢河洛,只是太妃喜欢得很。”
“可是都订亲了啊!”
“傻儿子,你不懂,不代表别人不懂,”大长公主真是有些心有余而力不足,“阿骞比你懂得多多了。”
“这样做,岂不是让表姐难过,她每天这样开心,原来也是有这么多烦心事。”
大长公主只觉得自己的烦心事要多过河洛郡主太多,“你有闲心打听这么多事情,不如好生读书,让你爹爹早点同意你荫官!”
崔安浚笑了笑,打着马虎眼就跑了。
大长公主却忽然心里一酸,满心只想问,崔澹,你为何不肯多教教浚儿!可她抬头看着崔澹那副冷淡的神色时,忽然觉得心酸。
她想起年轻时,她与崔澹的初见。
那时崔澹还是少年人模样,却已经这般冷面。
那时候她正愁要嫁人,却又不敢挑家世极好的,担心从前的付出就付诸东流,百般无奈之下,应了崔澹求娶。
全因崔澹说,此生定不纳妾,府中之事皆由公主掌管。她想起岳菡夫妻的恩爱,忽然就答应了。
她想起无数个清早,即便贵为长公主,还要亲自去擦拭何定芳的牌位,上香供果。想起不得不和那些庶子媳妇一样去给何家老太太问安。
甚至在老太太甚至不清醒时,听着她一口一个丧门星。
她年少时候并不恣意妄为,却从未想过有过这么一天。好在何晏终于去世,何家纵然是开国功臣,然而新贵毕竟根基不稳,政局一旦稳定,必然是狡兔死,走狗烹。
在她脱离何家的那一刻,她听见何老太太,气急败坏地骂她小贱人,她也不恼,只闲闲地让婢女给自己修指甲,居高临下地看着何老太太,像是这五年来,何老太太对她一样。
她想起那些尖酸刻薄的小姑子,想起这个农妇出身一嘴粗俗俚语的老太太,想起色胆包天的小叔子,只觉得终于逃开了。这五年时间里,她仿佛度过了这一生。甚至这一辈子,都不想再被束缚住。
然而岳菡上京了。
带着她的夫婿,像是炫耀一般,照亮了长公主的眼。她记得他的名字。傅濡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