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笙终究还是挺了过去。
只是所有知情/人都掩藏了李夫人的话——“这姑娘以后生育有碍,只怕我也无能为力。”
陆言骞说:“原本就不求她能生下一儿半女,救下命来已经是夫人妙手回春的功劳了。”
也就等到水笙醒过来,才发觉已经换了一片天。
银装素裹,白龙傲天,别是一番气魄。水笙披着厚厚的兔毛袄子,静静倚靠在红漆柱子上,往天边看去。
她已经拿着姨娘的月例了,虽然名分上还是个书房丫头,但是心里却觉得有点踩空。仿佛走在浮云上,走在厚雪里,一脚深,一脚浅,步履维艰。
“水笙,你去寺里求个签,”陆言骞对她说,“你小小年纪的,这么多事情,还是太辛苦了。”
水笙应了,也没敢推辞,带了两个小姑娘,一同做马车去了感念寺。
感念寺是乐添大师所建,据说就坐闻佛法,如在仙地行。于是在此处建了庙。此处也的确鬼斧神工,灵意盎然,便是鸟儿都比旁处叫的欢快。
水笙没敢住在寺庙里,纵然陆言骞给了她腰牌,让她若是耽误了,就凭这个在寺庙里住一晚。可水笙眼睛尖,一眼就看到了镇国虎贲大将军的车驾。
那威风凛凛连站了两排的护卫,还有把马车都镶金,连带着站在旁边伺候的婆子都满头的金翠,就知道必然是闵家的姑娘来了。
水笙在陆言骞院子里得意,连带着邸报都能看,于是对这些事情十分敏感。
在西陵王陆珩筇弃笔从戎之前,先帝最指望的就是这个镇国虎贲大将军闵战。闵家先祖是放牛娃起身,并不喜爱读书,又素来秉承忠君爱国之志,几乎子弟人人入伍,家丁个个扛枪,每一个都是打战游猎的好手,唯独读书上总缺了点什么。
于是朝中大臣不太乐意和闵家结亲,也有臣不大看得上闵家的家室,直接在朝堂上斥责他们目不识丁,不通情理,与蛮兵何异。
纵然闵家这几年在努力让子弟读书识字,娶名士之后,可闵家也明白,真正书香门第的姑娘,是不屑和他们成亲的。
闵家学着书香门第弄兰苑,却因为搞不清楚兰花的习性,一种种了一片,直把一个素来极爱兰花的老学士逼得肉疼,告了半个月病假才缓过来。
丫鬟们倒是个个十分漂亮,但是因为赏赐贵重,个个都是头顶翠玉金钗,放出去简直就像是招财似的,让一众穷酸们又是羡慕又是鄙夷。
便是皇帝赐婚,让闵家娶了一个翰林的女儿,就见那姑娘每日长吁短叹,各种对影自怜,犹如兔儿入狼口似的,还十分看不起自己的夫君和公公婆婆,弄得两人新婚燕尔就没了感情,还没到一个月,一溜儿地跑回军营去了。
这件事情也让大家在朝堂上笑了许久,纵然有指责那姑娘太过矫情,更多是有人感慨,武难通婚,想要学着前朝的重轻武。没想到被皇帝狠狠压了一把,直接命人将那姑娘带回来,让姑娘的父母好生教教怎么做人媳妇,连带着那翰林直接被降级做了编修,好不凄凉。
只是自此,闵家的媳妇和女婿就更难做了。
水笙隐隐猜测,这个闵家小姐,就是来求姻缘的。
猜到了原委,水笙就不敢久呆。闵家小姐财大气粗包了全场,水笙等人只能在寺庙外面对着那具大佛仔仔细细诚心诚意地拜了几拜。
身边跟来的小丫鬟问:“水笙姐姐,我们是西陵王府的,纵然不能去正院,还不能去偏院么?”
水笙摇摇头,“我知道辛苦你们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拜佛跪在诚心。”
小丫鬟道:“是姐姐人好,只是打出我们西陵王府的招牌,不知有多少人愿意来巴结。”
只因今日并不是开放给普通老百姓的日子,因此就算是大殿的佛祖,也不是想拜就能拜的。只怕被闵家逼着去了偏殿的那些夫人心里更是憋了股气,若是自己贸然提出去偏殿,只怕又要出事了。水笙叹了口气,诚心诚意地在心里想:“信女只求佛祖保佑信女苦尽甘来,平平顺顺就好,不求大富大贵,但求……”水笙原本想说但求一心人,但觉得心里苦的厉害,只抬头看着那无悲无喜的佛祖,似乎能看到心里似的,“但求世子安康,世子妃和煦。”
她磕了好几记响头,这才发现,自己不知何时,竟然已经泪流满面。小丫头连忙提议,去花园里走走。
就在假山边上的时候,忽然听得池畔传来一声大喝:“好你个河洛,不过是要嫁给西陵王世子了,就摆出这幅嘴脸,还真当别人不知道你什么性子呢。”
“姐姐失仪了,只望不要污了河洛的名声。”
“若不是有了西陵王世子的牌子,凭你也能进这个地方?!你别忘了,这古往今来,封号唤作河洛但是没封地的,也就只你河洛郡主一家了。就算人家西陵王世子肯娶你,你也不过是个侧妃,等着看人家夫人的脸色。”
河洛气极反笑,“倒让姐姐失望了,前些时候长公主亲自执手问过河洛,可愿为西陵王世子的正妃,河洛自负脸皮薄,上无兄长,必定是由陛下定夺,不敢妄言。河洛倒不知道,闵家什么时候比陛下更厉害了。”
闵家姑娘被气急了,怒吼吼地甩袖走了。
水笙这才看向河洛。
甚至还不如陈小姐漂亮,只是身穿着白衣万佛裙,颇有一种遗世独立的神仙气质,竟然觉得陈小姐还多了几分市侩,并不如眼前这位河洛郡主来的高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