显然屋里的丫鬟不够多,没过多久,陆言骞就带来了个姑娘看书房。
这姑娘名唤黄莺,说起来倒是有名有姓的,真正姓黄。而且是世子从外面带回来的。
这位黄莺姑娘其貌不扬,不声不响的,连带着走路都没声音,也没和水笙他们混在一起,始终是自己做自己的事情,要么跟在世子周围,要么静静呆在她们身边,让这些小姑娘们常常冷场。偏偏黄莺姑娘连个自我介绍都没有,初见时也不知道该怎么称呼,让生性热闹快活的四喜十分尴尬。
然而四喜虽然和这个新来的姑娘玩不到一块去有些难过,但还是有个好消息,要急急忙忙告诉了水笙——原来世子问王妃要了她们几个人的卖身契。
这可了不得。
四喜的说法是王妃把何嬷嬷一房的人都给了世子,连带着水笙、恒景和几个洒扫姑娘的,一个都没落下。
水笙心中是欢喜的。
这样说来,也不用再担心像是含章姐姐那般的事情了。
只是陆言骞薄情得很,就算跟了他,不见得就能有个好结局。倒不如希望有个好的世子妃,能给指一条明路。
水笙想起陆言骞那样好看的容貌,幽幽叹了口气。只怕要天仙一般的人物,才配得上世子爷。
四喜反倒是十分开心,说着日后指不定就能嫁个秀才了,又说跟了世子自家哥哥肯定前途无量。
只是水笙隐隐觉得其中有问题。
王妃和世子真的不像是一对母子。
说起来,这两人的血缘关系毋庸置疑。世子微扬的眼眸几乎和王妃别无二致,连带着细致的眉眼,都隐隐有种江南的精致。
但是这两人的关系并没有那么亲密。
说起来,更像是互相试探的深入。
年少离家的儿子,孤独艰难的母亲,按理说不可能有如此的隔阂。更应该是抱头痛哭,相亲相爱,更加和煦。
然而陆言骞却不同。他们似乎不约而同地筑起了一道城墙,似乎一、夜之间已经坚固无比,无法攻克,这隔阂宛如护城河一般明显存在,并且如此抗拒。
果不其然,没过几天,江南的表小姐来了。算一算行程,似乎这步棋早在陆言骞回府没多久就开始了。
表小姐姓陈,名唤荟如,父亲是王妃的哥哥,也就是陈知州。
说起来,倒算是水笙旧主。
因此,陆言骞把水笙拨给了陈荟如做丫鬟。
这个消息无异于是晴天霹雳。
水笙心里道:“他定然是讨厌我了。是啊,他赶走了含章姐姐,迟早也是要赶走我的。我同四喜不同,更比不上黄莺,说起来还不如恒景生得好看。”越想越难过,水笙抽泣着,满心的失落。
还有什么比被喜欢的人看不上更让人难过的。
水笙这回明白了,回到陆言骞身边是再也没有希望的了。纵然明白自己已经喜欢上了这个不能喜欢的人,然而她却仍旧觉得难过。就像是被侠客救下的女子要以身相许,侠客却讽刺那女子不自量力,不自重不自爱。
但是这话却万万不能和旁人说,只能藏在心里,强颜欢笑。
见到表小姐的那一刻,水笙似乎看到了一个水润润的玉镯子。
这镯子的颜色是这样好,这样温柔水润,这样的贵不可言。连带着明润的色泽仿佛是一片绿汪汪的海洋。
这样的大气和温柔,这样的漂亮和贵气。就像是年轻时候的王妃。
水笙瞬间就被折服了。
是啊,得要这样的女子,才能配得上陆言骞。
水笙忽然觉得伤心和难过少了许多。
陈小姐穿着葱绿织锦折枝花缎的抹胸,嫩鹅黄的芙蓉杭绸水袖长裙,手上戴着一只水晶镯子,胸前挂着红玉坠,头上簪着一对明珠梳,额头光洁,端的是一派青春靓丽的娇美模样。加之眉眼温柔,行动仿佛是细雨扶花,更添几分水乡的韵味。
单论那个水晶镯子并不稀奇,但是能把水晶镯子戴得这样好看的,也只有眼前这位陈小姐了。肤白如雪,挥手宛如春风过,衬得镯子都通透了几分。
水笙转眼看着自己。
打扮没什么不同,唯独留着刘海。
她心里觉得要自个比许多姑娘漂亮,但是之前并没觉得是件好事情。如今更觉得比不上这位陈小姐。
但她也明白,她们之间没什么可比的。
陈小姐一句话的功夫,就能把她从如今衣食无忧的日子变成又丑又臭的马夫的妻子。
她们是天壤之别。
“陈小姐安好,奴唤水笙,世子爷让奴跟着您。”水笙行了礼,静静等着陈小姐的回应。
“你起来。”陈小姐并没有给水笙任何压力,仿佛完全是佳宁郡主的另一个极端,甚至十分尊重自己这个小丫头。
水笙觉得欣慰,若是未来王妃是这样的人物,似乎会好许多。
水笙本本分分地带着陈小姐去了她住的地方,陆言骞因着要去打猎,没那么快回来,也就没有亲自迎接这位美丽大方的表小姐。
然而王妃早有准备,连同院子和服侍的下人,完全用不着水笙这个指派的人选。
水笙这才明白,出事了。
她似乎被陆言骞放弃了,即便是向王妃要走了卖身契,也不代表他真的愿意接纳这些人。
是啊,他是这么高傲的人啊,怎么可能为这点微小的事情驻足。
看着如流水一般来去行动顺畅的丫鬟,前前后后打点的大管家,水笙莫名觉得有些讽刺。
她似乎只是证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