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叫到名字的,准备转仓。”一声吆喝。
名单里赫然有我朱长风的名字。
我并不知道有转“仓”这回事,也不知道原来以为的监舍大家管叫做“仓”。
跑到门口,沈老师在确认核实转“仓”的人,他递给我一张纸条,上面写着“朱长风,103仓转107仓”,没有署名、也没有写日期。
看到这张简易便条上“103仓转107仓”这行字的时候,我觉得喉咙里梗阻了一根粗实的鱼骨头,一阵锥心的疼痛。
“仓”在字典里泛指储存物资的建筑物,古有仓廪实而知礼节之说,人的居所怎么也能用“仓”来表达呢?这绝对不是简单的语病,这应该是对于人的物化的最**的形容了。
难道进看守所的人都变成物品了?何故要有这样的语病。然而,我环顾四周,均无异议,我想说也没人跟我说,只怕别人把我当成疯子处理。
转而,我觉得还是有值得欣喜的一面,从103仓跳到107仓,至少也是连升了四级。以这样的跳跃方法,即使是漫漫征途,也是很容易走完的。
比张好古的连升sān_jí还多了一级,我根深蒂固地以为这不是一般的人都能幸运地碰到的。
仓(以后全部用“仓”称呼原来的“监舍”,纠正谬误,把自己内心里最后的一点体面毫无保留地剔除)里似乎有了一阵骚动,我原来还不明白就里。待发现大家的目光都集中到猛虎身上时,才醒悟过来,转仓的六七个人中也有猛虎的名字。
此时,我才发现猛虎就在我身边,他正问沈老师话:“怎么把我也转了,我很喜欢这里,也很适应这个环境啊!”
沈老师不容逆转地回话道:“这个我也做不了主,管教要转谁,就转谁。”
进仓几天来,还是第一次听到“管教”两个字,根据话音,沈老师上面还有权力更大的裁判者。
从猛虎的问话中,似乎可以领略这样的意思,你沈老师也有一定的权力,为什么不用,没有要求留下我猛虎呢?
这时,安徽老人挤过人群,瞿瘦的面庞带着几分苍白,面带笑容地问我道:“小兄弟,到几号仓去?”
“大哥,我到107去。”我保留了“仓”这个字,我还不能接受“仓”在语言中的直接应用。
安徽老人转过头问沈老师:“107仓怎么样?”
沈老师一直关注我们的谈话,随即回话道:“还好,不是最糟的仓。”
安徽老人又转过头,面带微笑道:“不算最糟的,就是还好的,关键在于心态,在这种地方,要学会忍,过去了就好了。”
安徽老人的话讳莫如深。
抓不住北的我,纯俚语的方式回答道:“大哥,你放心,无非是从井冈山革命根据地转移到苏浙皖革命根据地,我知道该怎么做的。”
我的话也逗乐了沈老师。
沈老师和悦地说道:“早知你有点墨水,申请把你留下来才是。”
沈老师的话语算是一种安慰,同时也是无可奈何花落去的基于尊重人才的一种表达。
其实尊重人才也是现当代领导人重要的口头禅。
我相信沈老师是爱才的,否则不会发现猛虎这样卓越的人才。
就这当儿,门哐当哐当地被打开了。
沈老师跟转仓的人一一握手,我生平第一次握沈老师的手,就像握一个领袖的手,一阵温暖从心底传遍全身……
跌跌撞撞走出103仓的刹那,我内心疯狂地衍生出渴望拥抱一个人的情怀。
他正用热切而慈祥的眼光看着我,我往回跑几步,一把抱住安徽老人的肩头。
“大哥,永别了!”我的眼泪扑簌簌地流了下来。
我不知道我是如此地儿女情长,如此地易于感激,又是如此地感觉凄凉……
安徽老人一把扶住我,以他苍然遒劲的眼神凝视着我,一字一顿地说:“永不要失去求生的力量。我相信你是被冤枉的,你会走出去的……”
安徽老人对于生活永不磨灭希望的理想主义与我基于现状的彻底的悲观主义形成鲜明的对比,他在我看守所的第一夜,直至每一夜,直至以后的每一个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