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心里已经够乱的了,还是不要再接受更多的打击的比较好。
如果一个人知道他以为的深爱,对方那些付出的理由并不像他想象的一样,他会有怎么样的心情呢?
顾珀瑛不知道别人是怎么样的,他只是知道,他对罗琨,还是放不下。
为什么?
顾珀瑛也不知道。
他甚至不知道他爱的是师兄这个人,还是自己内心中的一个幻想出来的一个形象。或者说,他执着地认为他所爱的人,也许并不是看着他长大、陪伴着他度过这些年的罗琨,而是自己要找的那个幻影——忠|贞、深情、执着、愿意为自己付出一切的——那个属于自己以及自己属于的幻影。
他不知道,也从未想过会在这么早的时候,遇到这样的问题。
如果是很多很多年以后,无论那时他是否还与师兄在一起,在想起这样的问题的时候,就算没有一个答案,也不会像现在一样,完全迷茫不知所措。
是没有如果。
在他沉浸在爱中不自拔的时候,一段段突如其来的记忆碎片告诉他,他的师兄不是他想象的那样,他爱的只是自己制造的幻觉。
他想过这是不是一个陷阱、一个圈套,当他心怀希望地向吴献求证的时候,吴献近乎残忍地揭开了他不愿意去面对的事实,让他不得不正视自己鲜血淋漓的伤口。
他有些愤怒,也有些怨恨,为什么不早一点告诉他?
只要早一点,他就不用面对如今的局面。
是已经来不及了,他已经把这个幻觉套在了师兄的身上,一时半刻根本不能将二者剥离开来。
他想发泄、想质问,无数的思绪在脑海里翻涌,最后到了嘴边,只剩下一声叹息。
师兄、师兄。
他该怎么办,他能怎么办?
顾珀瑛木着一张俊脸,机械地行走在传承之地漫天的黄沙中,一双漆黑如点墨的眼睛似乎再也没有光能照射进去,一片死气沉沉。
也许是因为此时并不是传承之地正常开放的时间,许多平时凶狠血腥的灵兽看到顾珀瑛只身一人毫无防备地在这一片荒漠中行走,竟然都只是懒懒地看上一眼后就收回目光,毫不在意地继续做自己的事情,好像它们刚刚看到的不是喜欢的血食,而是一个会动的装饰品。
就像从未被真正看进眼里。
哪怕心绪再纷乱,顾珀瑛怎么说都是一个修士、一个身经百战的修士,该有的警觉他一点也不缺。他很快就发现了灵兽不正常的表现,也十分警惕地想着是不是有什么阴谋在这里面。
他慢慢停下了步子。
灵兽也好,灵植也好,没有一个对此做出一点反应。
顾珀瑛不知为何忽然觉得十分好笑,想一想之前他和罗琨来这里的时候经历的事情,现在这又算是什么呢?
难道说,传承之地里的灵兽灵植还有休工期?这真算得上是修真界的一大奇闻了。
早知如此……早知如此就不要在那个时候把师兄带到这里来,也不会……
顾珀瑛忽然从懊悔里惊醒。
他又想起了罗琨。他想起罗琨的次数越来越频繁了,这让他有一些忐忑。他不能确定他现在的情况是往哪个方向发展。
会好起来的。顾珀瑛告诫自己,这不过是他修行路上的一个劫数,只要渡过去,总有一天会是一片坦途。
他知道自己一个非常小气、非常冷血的人,这一刻他比以前更加清醒地意识到,他的自私和无情。他的师兄,不管怎么说,不管是出于怎样的理由,都对他有恩,他……
在这一刻,却真正有了将他当做劫数的念头。
他看向大殿的方向,死寂的眼睛里渐渐泛起雾气,模糊了眼前的世界。
顾珀瑛知道,像他这样的人,这个念头一旦出现,就永远不会消失,只会更加深刻、更加坚定。
难道就到此为止了?
他不甘心……他不甘心。
还想再试一次,还想……再被师兄挽救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