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不提霸刀刀斩苍狼,凯旋而回,众将无不欢心。
军中大殿内,灯光佳肴,觥筹交错,暂且不表。
却说天色渐晚,暮色降临,魏镇南给十一人各自安排了住处。
秦羽坐于屋内,灯火摇曳,取出腰间酒囊,自行酌了一杯酒。这是秦羽离开九华宗之前,特意向杜必武要的。
酒香四溢,满屋清香,秦羽忍不住心中馋欲,饮尽杯中绝酿,只觉浑身舒爽,连日来赶路的疲劳一扫而空。
正于这时,屋外忽闻阵阵凄凉歌声:
民张氏之苗裔兮,皇赐余以仪名;
弱冠师承鬼谷兮,知学术而晓古今;
纷吾既有此内美兮,又重之以修能;
学有成而入世兮,念国之兴亡;
乘骐骥以驰骋兮,奔华国之朝堂;
众皆竟进以贪婪兮,凭不厌乎所求;
羌内无识以疑人兮,各兴心而嫉妒;
君不察余之中情兮,反信谗言以漠视;
本有绝计以兴国兮,却任军中之粮簿;
空有千里之能兮,奈何无伯乐可相识。
歌声凄凉忧伤,深入人的灵魂,秦羽心中惊惑,不知何人又这般才华。正疑惑间,忽听房门外传来稀疏脚步声,不等秦羽起身相迎,那人却已是推门而入。
但见那人身材瘦弱,粗衣布鞋,发髻却是用一束绸缎盘系,观其面容,长得却是十分白净,原是位白面书生,手中握有一把折扇。
“君有佳酿,却藏屋中独饮,有甚趣味。”
那人又将扇子折叠,拱手弯身行礼道:“鄙人张仪,夜里无眠,散步于此,忽闻酒香,如若仙品,一时间情不能自已,不请自来,还望君莫怪罪。”
秦羽连忙起身还礼,道:“先生客气了,请!”
张仪一捋衣袍,正襟而坐,秦羽斟满酒杯,举杯敬道:“先生请。”
“请”
张仪道,举起酒杯,掩于宽长的衣袖后,一饮而空。
“好酒!”张仪赞道。
秦羽轻拭嘴角,又为张仪斟满酒,道:“秦羽本是粗人,适才听闻先生所歌,听得出其中心酸无奈,空有壮志,却无从报负,大为感动,敬佩先生之大才!”
酒杯已端至嘴边,张仪正欲畅饮,听得秦羽此言,蓦然停下手中动作,凝神看向秦羽,不可置信道:“你能听得出?”
“先,悲腔凄音,如泣如诉,又怎能听不出?”秦羽道。
张仪放下酒杯,一拂衣袖,朗声大笑道:“哈哈,想我来荒丘城一年有余,夜夜歌此词,无人不笑我疯癫狂妄,今日闻酒前来,却不想会遇到知己。”
张仪狂笑不止,直笑得眼泪齐流,其中却也不知含了多少屈辱与辛酸。
“张仪身出贫寒,幸能师承鬼谷,虽不算的大才,却仍有抱负,当日毛遂自荐,为求得军中参谋,本想安邦兴国,却不料群臣.,嫉贤妒能,生怕威胁到他们的地位,国主昏庸,不分忠奸,又恐天下有识之士取笑,竟逼我任荒丘城军中粮库主簿,可笑可笑。”
秦羽道:“先生所言,秦羽心中十分遗憾,敬先生一杯。”
二人相敬,交谈甚欢,酒逢知己千杯少,不觉间便是数杯入腹,各自带着几分醉意。
张仪问道:“九华宗此番来荒丘城,可是有什么特殊的要事?”
“不过是铎之国突然来袭,荒丘城危难,掌教师伯这才让霸刀师叔带着我等来此,一来可解荒丘城之急,二来也可让我们这些九华宗弟子得到锻炼。”秦羽道,心中却是疑惑张仪为何突提此事。
张仪摇头道:“我看不然。”
秦羽诧异道;“哦?愿闻其详。”
“荒丘城为东南平原与西南蛮夷之地的界限,铎之国亦是南蛮所建,南蛮人信奉兽图腾,各族皆有圣地,一般情况下,他们不会脱离圣地而生活。因此,他们对荒丘城及荒丘城以东南的土地并不感兴趣!”张仪道。
“那依先生所见,此次铎之国聚兵于此,究竟是有何意图。”
张仪手中折扇一展一收,道:“荒丘城存在白余年来,华、铎俩国之间小规模冲突不断,我翻阅军中战事录,发现每隔十年,铎之国便会在荒丘城外聚集军队,滋事挑衅。”
“哦?”秦羽微愣,百余年来,荒丘城大小琐碎战事多如牛毛,张仪却能翻阅完毕,并且找出其中蹊跷之处,单是这份耐心与细心,便远非常人可比。
“而据战事录记载,铎之国向来聚兵而不攻,只有一位年轻将领于城前挑衅求战,所以,我推测……”张仪声音一顿,继而道,“铎之国此举,其意并不在攻夺荒丘城,反倒更像是对这位年轻将领的历练,而他很有可能是皇室后裔。”
秦羽一惊,张仪这一言,确实出乎了他的意料。
随即,秦羽神色陡然大变,如果真如张仪所言,那么今日霸刀所斩的苍狼,岂不是那铎之国皇室后裔,如此这般,事情却是大了。
“依我所见,百余年来,九华宗都未有干涉,此次突然来援,恐另有隐情,这一切必有人幕后指使,荒丘城将乱。”
秦羽站起,心中升起将此事转告霸刀的念头。
张仪仿似知晓秦羽心中所想,淡然笑道:“君莫急,就算你将此事告诉九华宗首座及魏镇南,又能如何,你以为他们会认同你所说的话?”
秦羽一愣,又缓缓坐下。对于他们来说,此事过于荒诞,要让他们相信,却是千难万难。况且苍狼已被霸刀斩杀,事已成定局,不能改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