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里,太阳刚刚跳出东方的山头,新的一天刚刚开始,火热的劲头就铺展开来。甄思李一行四人在高城站下了车,各种叫卖的声音强烈地吸引着汪子华。赖晴莲立即叫大家在一家较为干净的小方桌边围坐下来。她亲热地问汪子华:“你想吃什么呀?”汪子华笑嘻嘻地指点着五香鸡蛋、油条、豆脑。赖晴莲叫摊主上四碗豆脑、十根油条、十个五香蛋、八块油炸臭干。
贾敬梅喝了碗豆脑、吃了两块油炸臭干。汪子华除豆脑外,每样吃了两件,吃兴正浓,他母亲“哼”了一声,他就再也不吃了,用手帕擦着嘴,擦着手,起身四顾起来。贾敬梅又要付账,赖晴莲又抢着付了,对贾敬梅说:“贾夫人,子华十四岁了,用钱的日子在后头呢!你就节省一文是一文吧。这六七天来,我们说了不少话,你也应该明白我们一点心意了吧?子华很聪明,走上正道可是一个人材呀!”贾敬梅没有说话,两眼似乎有了闪亮的东西,她急忙借弯腰拍打裤脚上的灰,偷偷擦了擦两眼。赖晴莲假装什么也没看见,抓住汪子华的左手给他指点周围的食品物件,汪子华听得很有趣,不时问这问那。贾敬梅小声对汪子华说:“一路上你老是问,赖伯母可给你烦死了。”“不呢,”赖晴莲说,“子华和我有缘呢,我特别喜欢他。小孩子问这问那可长见识呢!”她们正说着,甄思李叫来了一辆旧布篷的马车,四个人上车直抵贾庆发家大门口。
大门紧闭着,甄思李敲开门,一个四十来岁的女人将他们领进后幢楼一楼客厅里,给他们沏了茶,就去花园藕池边的亭子里稟报了三老爷。三老爷夫妇和贾德远的夫人杭吟梅听说贾敬梅来了,很是高兴,一路快步,弄得气喘嘘嘘地进了客厅。
贾敬梅扑向贾庆发夫妇,嘤嘤哭泣起来。贾庆发夫妇陪着落泪,杭吟梅在一旁揩泪水。好一会,贾敬梅住了哭声,叫汪子华向三位老人喊着“外太公、外太婆、外婆”,跪拜了三拜。接着贾敬梅将甄思李夫妇向三位长辈作了介绍,并将甄思李夫妇从广州一路护送她母子到这里的情况说了说。贾庆发夫妇和杭吟梅一起向甄思李夫妇一再称谢。
大家坐定喝茶时,甄思李起身向贾庆发拱手作揖说:“晚辈同你老同是大甄村人。晚辈儿时就听先父甄大牛和村上长辈们称赞你老的才华、高德,可惜一直未能谋面。今日得睹尊颜,也可了却平生之愿了。”贾庆发惊愕地看着甄思李,大惑不解地问道:“不知甄家何以得从广州护送老朽孙女儿母子来高城?”甄思李饱含感情地说:“晚辈随岳父在广州开华章武馆,偶尔间听说汪记茶庄老板被杀,一时好奇,去汪记茶庄买茶,问茶庄伙计:听说汪老板的夫人姓贾,知书达理,很有学问,此话当真?伙计说,千真万确,老板娘叫贾敬梅,原是高城大户人家,随父在亢州开茶庄,嫁给了汪知府的孙子汪立人,夫妇带孩子来广州开茶庄,想在南方发展。得知这一情况,晚辈就完全明白了贾敬梅是大甄村贾府姑娘。晚辈也是大甄村人,自幼习武。父亲和师傅都教育晚辈要主持正义,除暴安良,周济贫穷,扶助弱小。尽管晚辈深知甄、贾两家结怨很深,但冤家宜解不宜结,何况长辈之间的争斗,何必定要延及晚辈们?而且晚辈们并没有罪错呀?特别是念及贾夫人的孩子,武馆人人滋生慈爱之心,认为贾夫人母子在广州随时有危险,都支持晚辈夫妇二人护送贾夫人母子回亢州。但贾夫人敬佩你老,意欲依附你老,将孩子扶养成人,说在你老一家的熏陶下,孩子将来必成大器。因此,晚辈夫妇就护送贾夫人母子至此。恳请你老体察贾夫人投靠你老之意,理解晚辈夫妇扶弱辅孤之心!”说到这里,甄思李向贾庆发深深作了个长揖。
贾庆发忙起身扶住甄思李,老泪纵横地说:“久闻甄家人人皆有侠义心肠,今日所见,名不虚传。敬梅乃老朽孙女儿,她母子为贾家骨肉,老朽岂能视作路人?”说罢,哽咽难语,不住拭泪。其夫人杨自芳、儿媳杭吟梅早已哭成泪人儿。贾敬梅知道甄思李不提常胜的事,是决意保护她的名声,好于贾庆发家立足。她又想到一路上甄思李夫妇对她母子无微不至的关爱,感激之情使她鼻子一酸,眼泪如断线的珍珠纷纷而下。她一把抱住杨自芳喊了声“奶奶”,就放声大哭起来。杨自芳搂着她心疼地说:“你就是我和你三爷爷的亲孙女儿,你这就是到家了。你母子就住在你姑妈金花的隔壁房间,你姑妈现在就是孤身一人,她儿子罗念成二十三岁时就在她一再催促下,揣着金花给他的四千两银票携妻带子回了罗家镇,跟他爷爷奶奶过日子去了。”说着,两人哭作一团。
甄思李夫妇见状,立即告辞。贾庆发夫妇、儿媳妇、贾敬梅坚决不让走,说无论如何要吃一餐便饭,以表贾家人的谢意。尤其是汪子华,他哭着抱住赖晴莲说:“伯母不走,华子舍不得伯母走!”赖晴莲流着泪哄着汪子华。甄思李向贾庆发夫妇诚恳地说:“晚辈夫妇后天准造贵府拜望,那时定当敬你老三大白。晚辈来家乡时间有限,有几件事必须急办,万望你老谅解!”贾庆发夫妇及贾敬梅等见其意决,只好将他们送出大门。分手时,贾庆发说:“老朽有话想同英雄推心置腹畅谈,后天中午,老朽于敝舍恭候!”甄思李说:“准时拜望,风雨无阻!”双方拱手而别。
甄思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