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姚夫人午睡起床后,坐在客厅檀木靠背椅子里喝银耳莲子汤,毛香香站在姚夫人左边,拿一把大鹅毛扇不轻不重、不紧不慢地给姚夫人扇着。姚夫人忽然笑嘻嘻地问道:“香香啊,怎么到现在都不见艳儿呢?”香香似乎随口答道:“我去看看在不在那里。”
说了就要走。姚夫人即问在哪里,毛香香轻飘飘地说:“好几次我看到小姐同人站在荷塘边说着话呢。”
“同谁?”姚夫人问,“男的,还是女的?”
“好像是男的,太远了,看不清。”毛香香很有些遗憾似的。
“哦!”姚夫人似乎有些惊疑,但看了看毛香香,随即若无其事地靠在椅背上闭起双目,既不叫毛香香去找,也不再问什么。毛香香又一扇一扇不轻不重、不紧不慢地扇着大鹅毛扇子。
姚夫人耳闻目睹了这一星半点,成了一块心病。她虽然表面上不动声色,暗地里却在伍艳身后盯起梢来。
人们嘴唇上似乎还留着中秋月饼的香甜味,可人们的脚步已经悄悄接近了重阳节。农历初八日下午,伍芳菲的老家人江大给伍卓群传话:明日上午八点,大姑母等伍老爷夫妇携伍艳去江家,同乘马车赴八达岭一游。伍老爷夫妇双双称谢,并要江大回禀伍姑母,一切遵命。
江大走后,姚夫人立马吩咐毛香香把伍艳找了来。姚夫人告诉她,明晨她们父女三人加上毛香香去姑母家会合,同去八达岭登高赏秋,嘱咐伍艳晚间早早休息并打算好明日的穿戴,不要临时慌乱,穿戴不当,有失体面。伍艳高兴地一一应诺。
翌日早饭后,伍老爷夫妇及毛香香在客厅等了好大一阵工夫,不见伍艳到来。姚夫人打发毛香香去催。毛香香很快回来说,伍小姐肚子疼,睡在床上直哼哼。姚夫人慌忙去看,伍艳说可能是昨夜着了凉,今日早餐又多吃了一块油炸糕,不知怎么就突然疼了起来。姚夫人看伍艳那个样子,估计伍艳去不成了,就吩咐毛香香留下来照料伍小姐,她自己赶紧回客厅同伍卓群上马车去了江家。
伍艳待母亲他们出了门,就赶快下了床,直奔小厮们住房,却见唐小喜早在大白杨树下站着呢。伍艳轻轻走到他身后,重重戳了下他的右臂,转身就向花园跑。唐小喜望望周围无人,随即跟了去。毛香香把这一切都看在眼里,就是不加任何劝阻。她知道伍艳不仅不听劝,反而会恨她多管闲事,毁了他俩的快乐。日后东窗事发,伍艳定会怀疑是毛香香从中坏的事,定会把她看作仇敌。如此,毛香香还会有什么好日子过呢?倘若将来姚夫人要她作伍艳的随嫁,那她就有罪受了。因此她虽然决心帮杨花的忙,但自己决不出面,决不能像许褚,打着赤膊上阵——中箭活该!于是她找出伍艳的枕巾和一双换下来的袜子,坐在前院井池边搓洗起来,心里却在思谋着如何帮杨花战胜伍艳的办法。
就在这当儿,一辆华丽的马车进了大门,姚夫人在马车夫鲁老好的搀扶下下了车。姚夫人吩咐鲁老好掉好车头等着,说她回屋取个物件就来。姚夫人急急走过小厮们的住屋,一进入前院就喊问毛香香:“伍小姐好了没有?”毛香香一惊,连忙站起身来回道:“小姐好了。她一出房门,我就拿了枕巾、袜子来了这里。”姚夫人没再吱声,快步向小姐卧房走去。姚夫人见伍艳不在房里,想起前些日子毛香香说两次看见小姐在花园荷塘边和一个男的说话的话,立马向花园走去。姚夫人一进花园,就看到伍艳正和唐小喜在亭子里说话。她赶紧退了回来,心里猛然升起了强烈的怒火,但不愿和女儿撕破脸皮,更不愿让下人们知道。她已有了打算:打发唐小喜走人,赶快让伍艳出嫁。
路经前院,毛香香问她找到小姐没有,她说没去小姐房间,回自己房间取了手帕,这就要走,大姑妈一家人等着呢!边说边快步离开。其实,姚夫人见伍艳突然肚子疼,就心生疑团,决心杀个回马枪,以求解破连日来心中的疑团,所以将伍卓群送到江家门口,她催伍老爷下车,说了声回去取物件,就叫鲁老好驱车回府。
晚饭前伍老爷夫妇就回到伍府。姚夫人一如既往,言语缓和,举止静。这使细心的毛香香彻底消除了顾虑。当她在前院一眼看到姚夫人,她立马想到姚夫人是回来查看伍艳的,可结果姚夫人只是随便问了声,取了手帕就走了,走时没有异样,回来了又一切照常,这不像在装。
姚夫人就是在装,她想蒙住所有的人。她不仅不愿让任何下人知道,而且也不愿丈夫知道。她要让伍艳在所有人心目中是贤淑端庄的大家闺秀,是明高贵的千金小姐。如此方能显得她姚念慈的教育能耐,方能使她在伍家有巩固的地位,方能使宝贝女儿有一个好的归宿,使伍家有一个好的名声。但她明白,装、蒙是经不起时间考验的,姑娘家一旦芳心有人,便是刀山火海她也敢闯的。她不由想到前些日子伍老爷同她谈的话。
那是一个雨夜,伍老爷向她抖露他同意伍芳菲说媒的事时,她始终沉吟不语,被伍卓群追问急了,她只好说,婚嫁是大事,要从长计议。伍老爷一向佩服夫人精明能干,办事稳妥,内事自不必说,外事也多半取决于她。听了夫人的话,他觉得有理,只是嘱咐夫人同大姑妈议及此事时,说话要特别婉转些。姚夫人点着头笑了笑,伍老爷脸忽地红了起来,自我解嘲地说:“我自然知道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