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又过了几天,丁群逸的病就全好了。这天他换了干净的衣服,穿戴精神就对孙梨道:“咱们今天就去明镜湖。孙梨依旧有些心有余悸,但无法,只好也收拾收拾跟丁群逸去了。
这天天气很好,花开两路,绿树茂密。五月的天,已经进入了初夏。丁群逸与孙梨骑着快马在阳光下飞快的奔驰。一个是心急如焚,一个却是难耐炎热,孙梨就在后面喊:“少爷,跑慢些,我追不上。”丁群逸就道:“追不上就在这里歇歇吧,我自去了。”孙梨没办法,只好奋力疾驰。丁群逸心里着急,就把孙梨远远的抛在脑后,自己不一会儿就到了那里。此刻只见满湖莲花盛开,荷叶大如托盘,青翠翠红粉粉的漂在被阳光照射的波光粼粼的湖面上,堪称人间胜景。丁群逸把马儿拴在湖畔的杨柳上,自己顺着桥向莲房走去。又隐隐约约听到悠悠的埙声传来,丁群逸心里‘扑通扑通’的跳。就循着埙声走去。
她正坐在桥上吹埙,神情专注而优雅。阳光斜斜的照在她雪白的衣服上,那衣服就明亮起来,竟仿佛是任何名贵布料都比不上的,泛着白色光辉的明艳。咏莲在小舟上叫道:“你怎么来了?”她转过头来,耳际明珠摇曳,丁群逸吃惊,她仿佛与这满湖的莲花是一体的。这样天然的韵致,竟使他有了从未有过的沉醉。她笑着道:“是你?”丁群逸道:“是我。”她又道:“那天在镇上看到你,没来得及说话,你却走了。”丁群逸道:“这是我的错,不应该不辞而别的。”她笑道:“那天的天珠荣木大师可还你了。”丁群逸道:“还了,这就是来道谢的。”她就叫丁群逸到家里吃杯茶。丁群逸就跟着走了进去,就有个老太太走了出来,奇怪的问:“他是谁?”女孩就说:“这是我的朋友。”那老太太就说‘这人怎么这么眼熟呢!’丁群逸晓得这就是第一次来时看到的老太太,因怕又被赶出去,就故意低头装咳嗽。幸好女孩子推着老人道:“您快别在这儿了,赶快去做饭吧。”那老太太就走开了。她就去给丁群逸倒茶,一样的厅堂,一样的干净,一样的莲子茶。丁群逸说:“劳烦你再赏我一杯吧。”于是又去看那‘莲花锦鲤’图,但细看一回却又不是原先那张,虽然也是荷花,却没有了鲤鱼。就道:“姑娘傍水而居,大概是很喜欢荷花吧。”“什么?”她微怔。丁群逸笑着指了指那画道:“这难道不是姑娘的大作?”她恍然大悟道:“这是我父亲画的,他最爱莲,而我却不是。”丁群逸奇道:“为什么?”她笑道:“我惟敬它,在我看来,它不过是我的衣食父母,没什么出奇的。”丁群逸笑道:“连周敦颐都说它‘出于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你个小小女子难道竟见解不同吗?”她故意问道:“周敦颐是谁?哪怕是圣人也还是个人,怎么他喜欢的东西难道竟要所有人都喜欢吗?依我看,莲身出淤泥不思报恩,反而故作纤尘不染之态以悦世人,实在没有什么值得喜欢的,倒不如藕,深埋泥土而有节,这才是我所敬爱的。”丁群逸知道她故意这么说,却也觉得她的说法甚是新奇,就哈哈大笑起来。
这时孙梨才气喘吁吁的跑了进来,看到那个女孩子便愣了一下子道:“妈妈呀,这差别也忒大了点儿。”咏莲也上岸进来问道:“什么忒大了点儿。”孙梨就道:“那天我们来寻你们,就在湖边看到了一个身影与这姑娘很像的人。我们高兴的与她说话,她还能答上来,她又戴了那天你戴的斗篷,我们就将她认成你了,及至看了她的面目,妈呀,当真是吓得一夜都没睡好。”那个女孩子就和咏莲捂着肚子笑了起来,那个女孩道:“有那么夸张吗?我们天天看着也没那么夸张呀。”丁群逸就道:“好姑娘,你认得她,我还错给了她东西,你就行行好帮我要回来吧。”那女孩子道:“什么样的东西,不贵重就别要了,哪有给人的东西又要回来的道理。”孙梨抢着道:“贵重贵重,是很贵重的东西。”那姑娘奇怪的道:“既然是贵重的东西,又怎么会随便送人呢?”孙梨就道:“就是把她当成你了么!”丁群逸就瞪了他一眼。他自觉的失言,索性道:“原来你不是画了幅画给我们家少爷吗,他觉得你画得好,理当回赠些东西给你的。”那女孩子就看着丁群逸不说话,丁群逸有点不好意思,正不知道将自己的手脚放在哪里时,就听孙梨说:“也为了这事,我家少爷挨了这姑娘的捉弄呢!”咏莲知道他说的是自己,就狡辩道:“谁叫你们跟王年少在一起的,我想着跟他在一起的都不是好人。”孙梨就大声的道:“可是你怎知道我家少爷本来就着了风寒,又在那水里凉了一下,这个病几乎拖了个把月才好全呢。”咏莲就不说话了。那女孩子就笑着道:“既然这事关我,行,我就帮你要回来吧。”于是就朝着厨房喊道:“娘,我去阿秀家玩儿会儿。”里面传来声音道:“吃了饭再去也不迟。”那女孩子就道:“即刻就回的。”
几人就顺着桥走了出来。孙梨道:“等会儿我在外面等,你们进去拿就是了。”咏莲奇怪的道:“为什么?”孙梨道:“我害怕。”咏莲就咯咯的笑了起来。孙梨就又问:“她怎么长成那样了?”咏莲道:“她原先并不那样,只是十多岁的时候生了一场怪病,就成了那样,再也没好过。”孙梨道:“原来如此,只是为什么又和这位姑娘背影如此相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