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说玉澈在莲房休养了几日,精神确实略有好转了,爱说话饭吃的也多了,平日里有时候也会跟永莲她们玩儿了。(只是身体依旧不大好,那几个小丫头倒是勤奋,药也不间断的熬,但玉澈却没吃。只因只要一闻到那药的味道,她就没由来的一阵干呕,加上坚持吃了两三天不见效,玉澈便怕了,所以后来都不吃,任谁劝都不听。
这日,天气不大好,满天乌云灰蒙蒙阴沉沉的像是快要压下来了一样。玉澈坐在庭前发呆,永莲跟那几个小姑娘跟着房秀影照着一个花样儿绣着。因怕下雨,几人都安安稳稳的躲在房子里,并不出去。玉澈望着窗外,想着往年大雨倾盆大珠小珠落玉盘的盛景,倒忘了此刻的闷燥。只是竹桥上似乎有人站在那里,马上要下雨了,怎么会有人站在那里呢?玉澈仔细的望了望,果然是有人。只见钟秀的父亲钟伯伯正站在竹桥上踌躇不前。玉澈纳闷儿,他怎么会在那里呢?肯定有什么事儿?来不及细想,玉澈拿了一把伞便跑下了楼梯。永莲见她拿着伞跑了出去,便忙问道:“姐你干嘛呢?”玉澈没有回答,永莲便也就跟了出去。只见玉澈走向了门外,天尚未下雨,她便没撑开伞。只是走到钟伯伯的身边问道:“钟伯伯,你怎么来了?有什么事儿吗?”
钟老头儿虽然年近半百,但满鬓皆白,看上去几乎比实际年龄大了十岁,他苦笑,似乎下了很大的决心,最后才道:“其实我知道你回来好几天了,你身体不好,我并不想来打搅你的。可我实在是没办法了,我求求你,给她一个话儿,让她去吧!”
玉澈只觉得自己的心一直往下掉,往下掉,没有边际的掉……便问道:“什么话?”
钟老头儿咬了咬牙,无奈的道:“其实我们都知道的,那个有钱的丁少爷是不会带她去洛阳,去长安治病的。世间的女子何其多,他大概也不会记得自己曾经对一个面目丑陋的女子承诺过什么?我相信他当时也是好心,哄着她多活几天罢了。我也感激他,因为在他说过那些话后的日子里,阿秀是多么快乐啊!可如今这话却成了她的负累。阿秀抱着这个永远不可能希望等啊等,一等就是大半年。从开心到失望,从失望到绝望…………你知道她现在病成什么样子了吗?她全身溃烂臭不可闻连头发都没了,可她还是总紧紧的抓着那个面具说‘群逸哥哥会来的……群逸哥哥会来的……’她已经病入膏肓无药可医,却总还是执拗的不肯走,我是她的父亲,这样的日子,我真的是受够了。”
玉澈咬着牙,捂着嘴,眼泪不停的往下掉,后面跟来的永莲,也听到了这些话,就也哭了起来。钟老头儿强自忍耐着内心的悲痛,反笑道:“都别哭了,我来不是听你哭的。我只是想请你跟她说个明白,让她死了心,也就安然去了。”
玉澈突然大声的哭喊道:“我不去,你是准备让我杀死阿秀,我是不会去的!”
钟老头儿也大声的道:“如果她信我的话,我早就说了。我是她的父亲,难道不希望她活着吗?即使是像从前一样见不得人面,只要还有希望,我难道不希望她活下去吗?可是她如今是生不如死,既然如此,何必强留?你知道让一个父亲恳请别人杀死自己的女儿是件多么残忍的事情吗?我情愿该死的人是我,只要她好好的活着。可是这世界不存在这样的假设……”
玉澈痛苦难当,轻轻的闭上了眼睛,跟着钟老头儿走去,永莲却忙拦着玉澈哭道:“姐,你不能去,你不能去杀死阿秀,她是我们的好朋友啊!”
玉澈反拉着永莲的手道:“既如此,我们就更应该去看看她的!”
而里面房秀影突然冲了出来,拉着玉澈跟永莲劝道:“玉儿,阿莲,你们不能去,那东西太可怕了,她会吓坏你们的。”
只见钟老头儿面露不悦之色,房秀影满脸愧疚的道:“钟老哥,我们是老邻居了,从祖上关系就一直不错。若说别的什么我都能答应你,可唯独这事儿,你说阿秀现在那个样子,玉儿跟阿莲不过是两个年轻的女孩儿,若被吓出个好歹来可怎么办?”
那钟老头儿倒没再说什么,而是轻叹了口气,往竹桥外走去,这里玉澈见了,却不理会房秀影,而是自己跟着钟老头儿走去,她一走,永莲也跟着追了上去,任凭房秀影如何呼唤也不回头。倒是那几个小丫头,竟齐声呼唤道:“我们也去……我们也去……”
房秀影厉声制止道:“不许去,一个都不许去。谁若不听话,就给我滚回丁家去吧!”那四个小丫头就立刻噤声,乖乖的走回了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