食堂在一个离民工住宿很远的一块儿平地上,几个军用帐篷连着,挡风又挡光,怪不得金龙刚才没有看到。前面两个牤牛肚子煤火,一边一人高的笼屉,冒着热腾腾的蒸气儿,打开冒着热气儿的白面馒头,金龙看到嘴里直流口水。顿时感到肚子空了。这么白的馒头,在老家邻居办婚丧嫁娶时才能吃到,平日那能吃上啊。再看旁边的火灶,一个大师傅正用大锅铲翻炒着白萝卜丝。师傅40多岁,这么冷的冬天早晨,他居然累的满头流汗。
工人们一个个围来上来,一位围着围裙的妇女喊:“这边拿馒头盛汤,菜马上好,不耽误事儿。”旁边有人叫她赵嫂。
金龙几个毕竟还是孩子,年龄不大又是第一次,有点放不开手脚。他们傻呵呵的谦让,等别人拿完馒头才走过去,一人高笼屉里的馒头下去一多半。金龙拿着馒头盛菜,第一波拿到馒头的人吃完又开始了第二轮。
那些人似乎约定好的,吃饭时头不抬,不言语,低着头呼呼噜噜猛吃快吃,好像吃慢了要被杀头一样,吃的有点儿急赤白脸。金龙几个人倒是一脸的不在意,总是扭头看旁边的人,看他们的吃相很好玩。待他们吃完第一次拿的三个馒头,再去拿的时候,笼屉里已经见了底。
金龙少吃两个馒头,肚子吃个八分饱,倒也能对付一上午。第一次吃公饭,金龙感到生存的压力。这么多人在一起吃饭,每天都这样的话,估计自己挨饿受罪。尽管自己想不明白其中的弯弯绕,吃饱喝足人不亏的道理还是懂的。金龙悄悄对他们三个说:“你们几个以后长点眼色,不能傻呵呵的老是等着让着,学会抢食吃,不抢食饿肚子不能怪别人。”
二歪不以为然:“这和抢丧帽子一样,为点儿吃食不顾脸皮去好意思吗?再说,他们都是大人,我们抢不过他们。”
“你们吃饭时尽可能往前站,不能磨磨蹭蹭的等着。大人有大人的优势,身大力不亏。我们有我们的长处,个子小不引人注意。吃饭的时候别喊别叫,见缝就钻,排到前面打到饭就行。我听当兵的大姨哥说,这种大呼隆吃饭,人要排在前面,第一次不要拿的太多。比如吃面条第一回只盛大半碗,等吃完大半碗后再盛第二碗。”
二歪说:“那我们不亏了,只吃一碗半饭。”
“是有点儿亏。”为民想一想,琢磨过味来。
金龙笑道:“就你们这几张小嘴吃一碗半已经不错了。想一想那些聪明的人也是吃一碗半,你还想吃两碗,做梦去吧你。第二碗只要盛满,一碗半顶你平时两碗还要多。”
炮弹皮领着他们几个来到一栋半截子楼前:“你们几个今天第一次上班,别的活儿干不了,先干点简单的,挖沟。”
为民问道:“挖沟有标准吗?”
二歪说:“多深多宽啊,得有个数。”
炮弹皮说:“你们几个小叉崽子的话真多,我能不和你们说咋挖吗?着啥急啊?今天你们挖沟一人100米,沟深80公分,宽60公分,记住没有?”
铁棍一脸的讨好:“没有问题,放心吧,老板。”
二歪说:“我以为多大的事儿,这点活儿,我一上午就挖好了?”
炮弹皮不屑的看二歪一眼:“日你娘,你别吹牛叉,你要完成我真服你,可惜你没有那个本事。”
琉璃和铁棍起哄:“你们打赌,输了请客。”
二歪说:“说话算数不?炮弹皮说了就算。如果今天上午你挖好,中午我请你吃红烧肉。”
炮弹皮说:“不算是王八蛋,今天完不成你们每人要给我买盒烟抽。”
“好哩。就这么定了。”二歪很痛快的应允了。
二歪在地上挖三锹之后知道自己输了。他以为这里泥土和老家的沙地一样松软,一百米的沟好挖。他不知道京城土地是粘性土,每天被拉渣土和建筑材料的重型大卡车碾压,很瓷实。现在又是冬天,上面50公分厚的土地像铁一样硬,用铁锹一铲一个白点儿,用榔头一砸手掌大一个坑。二歪干了个把小时,浑身是汗。
“我尻他娘,我以为这土是沙土地,没想到和挖石头一样,这盒烟输了不说,多丢人哪。”
金龙用手指着二歪,笑的直咳嗽:“你个缺心眼儿吹大气的货,后悔了吧,人家吹牛不报税,你吹牛要输烟。”
二歪说:“你们得帮我弄好啊,把烟白白输给他不说,多丢人啊,第一次干活儿都没有完成任务。再说,肥水不流外人田吗。。”
金龙道:“这点肥水还是流到外人田吧。我们帮你完成任务是不丢人了,还能赚一点红烧肉吃,好像是沾了大便宜。可是,明天我们会每人会分到150米的沟,从此后每天自动加码,累死你个***都不知道咋死的,那吃亏那沾便宜。”
为民:“这真是占小便宜吃大亏了。”
二歪:“那咋办,我可是没有钱买烟。”
金龙头也没扭走开了:“说先欠着人家,以后从你工资里扣吧。让你长点儿记性,这不是在老家,以后别乱吹牛叉喷瞎话。”
二歪有点懊恼:“靠,你们几个又在合伙耍弄我吧。”
打赌对他们几个来说,并不新鲜,输的都是二歪。每天到地里剜草,几个人常把草篮子扔一边,坐到泡桐树下打扑克,玩的是缴公粮。几个人约定输牌的要替赢牌的人剜一蓝子草,或者到邻村的瓜地里偷瓜。最后输的总是二歪和铁棍。他们原来一直认为自己牌技不好,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