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一条龙,活了几千年,鹫之去青楼的次数屈指可数,不是他不想去,而是不敢去,曾经他只在地摊上买了协本偷偷看,被他爹发现之后打成了棋盘,若是他去青楼狎妓,他爹非扒了他的龙鳞不可。
鹫之战战兢兢,心想这回可别让他爹知道,可是转念思忖,鹫之又觉得是桩好事,正好他爹能派人来接他回去!
念到起处,鹫之底气也硬了,挺直腰杆子故意弄出点动静,比如接过姑娘的帕子放鼻子轻嗅,可惜一股刺鼻脂粉味呛得他咳嗽不止,连眼泪都呛了出来。
“好了,好了,你们这群小骚蹄子让开点,他是含香姐请来的客人。”
小丫鬟在前为鹫之开道,众姑娘一听“含香”二字,眼白就多过了眼黑,纷纷哼声散去,还把鹫之手里的帕子抢了。
鹫之偷偷地拍起胸口,心想:还好自个儿不好这烟花巷柳之地,这里的味道也太呛人了。
鹫之一面往前走一面安静地听小丫鬟念叨,这丫鬟年纪虽小,嘴皮子却和大婶似的,说起话来连珠带炮,好似打翻了一车山核桃。
“公子你福气真好,我家秀可是镇上排第一人的美人呢,哦不,整个江南排第一。她是想多谢您的救命之恩,备了不少好东西呢。对了公子,你进屋的时候可别急着动手动脚,我们家秀最讨厌人家轻薄了,还有吃饭的时候别吧唧嘴,我们秀也不喜欢人家粗俗……”
鹫之听得头也要炸了,这含香都快抵上他妈了,张口闭口这个不许、那个不准,他娘还真没这么多规矩要他守呢,本来鹫之还有几分高兴劲儿,这一路下来全都消没了。
终于,小丫鬟把鹫之领到香闺前,然后轻叩几下房门,轻声道:“秀,公子来了。”
“快请他进来。”
房内传来的声音悦耳动人,比叽叽喳喳的丫鬟好听多了。鹫之不由捋几下袖子,再整下衣襟,然后一本正经地跨门而入。
房中雅香馨逸,鹫之不由转头寻香,只见门边炉案上的紫金莲花炉正燃袅袅白烟,烟消之处敲勾勒出一抹浓淡相宜的影。
小丫鬟朝那倩影走去,抬手撩起半侧琉璃帘,欠身请鹫之入内室。鹫之的嗓子不由发干,他轻咳几声,一板一眼地走了过去,到帘处就见含香半倚美人榻,手持一卷书。
含香是个大美人,连天上也很少能见这般姿色,鹫之看得久了恍惚出神,只觉得今日的她与第一次相见略有不同。
记得第一次见到含香,她长得很像故人,楚楚可怜的眉微蹙,愁容凄婉,可今日的含香十足的陌生,她松松垮垮地罩了件薄如蝉翼的宽袍,如云乌发也是松垮绾起,几缕青丝垂下,侧在左肩,落在一憨脯之上,有意无意地勾引。
作为一条雄性龙,鹫之还是很喜欢美人的,他盯着含香看,欣赏她的每寸风姿。含香也知道他在看她,她娇羞抿嘴,放下手中书卷,轻轻摇起团扇。
“公子随意坐,不必拘束。”
鹫之听到这句话缓过神思,侧头见到有把玫瑰椅,便利落地坐下了。小丫鬟退至帘后,没过多久她端来茶点,毕恭毕敬地送到鹫之与含香面前,未发出半点杂音。
走了一大段路,的确有些渴。鹫之端起茶盏,以盏盖轻刮去茶沫浅抿一口。
这茶色清,入喉之后齿颊留香,真是难得一品的好茶。鹫之品过略惊讶,问含香这是什么茶,含香喝茶如喝水,随意放下茶盏后笑着道:“不过是明前银针,不值一提。”
看来这位青楼女子活得比他滋润,鹫之略微有些伤心,他看看杯中好茶,很想带点回去给妙儿和鬼兄尝尝,想了会儿实在开不了这个口。
含香摇着团扇,笑意盈盈,她每摇一下扇子,就有股淡香飘至鹫之鼻下,熏得他昏昏欲睡,鹫之硬打起精神,扯了个笑问:“不知含香姑娘找我有何事?”
含香媚眼一挑,笑着道:“我是特意来谢公子的,多谢公子为我解围,好让我不用伺候那老色鬼。”
不用多猜,老色鬼定是说霸爷。再怎么说鹫之与霸爷也有点情分,他也不能说什么,只好傻呼呼地干笑。
之后,含香便问起他的来历,比如家在何处、排行老几、平时好干些什么。鹫之“如实”作答,用了鬼兄的身份说起自己的落魄事。含香听后未露出瞧不起人的意思,反而蹙起眉头,低声轻叹,最后嘘唏不已。
“不瞒董公子,我也是个苦命人。我十岁那时家道中落,父母双亡,我被二叔卖到青楼。起初老鸨凶得很,后来瞧我能赚钱了,才对我客气些,可这客气是假客气,我一不如她愿,她就对我冷眼相待,我真恨不得能插翅飞走。”
说到此处,含香情难自禁,掏出一块绣绢轻拭泪珠儿。见美人哭得梨花带雨,鹫之心里也不是滋味,只好轻声劝慰她:“含香姑娘不要伤心,看你这等好模样,你别轻易作贱自己,人生的路长得很,以后遇到个良人,从良嫁了,也是条出路啊。”
听了这番话,含香敛了泪连连点头,她啜泣几声,抬起泪眸看向鹫之,媚态娇柔万千,差点把鹫之的魂儿一把揪过去。
鹫之头有点晕,脚也有点软,他不知道自己是身子不适,还是被眼前的女子迷得神魂颠倒。好不容易坐回原处,鹫之端起茶盏狠狠地喝上口,茶水入喉,嗓子舒服不少,头也不晕了,他再朝含香看去,美人依旧难描。
含香笑了笑,又道:“时候不早了,请董公子赏脸吃顿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