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逸借着月光看了看四周,说:“这周围少人居住,草木丛生,把一个小孩独自放在家他一定会害怕的么!有钱人家的孩子爷爷奶奶外公外婆抢着带,可怜穷人家的孩子却孤苦伶仃一个人住在这荒野之地。唉!……”
舅舅这个村子里那些家里有点积蓄的人家都搬到河堤高处去修新房子住了,如今盖一栋房子请工匠买材料都很贵,和平家可能是实在没钱,所以才一直住在这个地方。
这里白天都很少行人,晚上就更没人气了。离这里不远的一片杉树林里十几年前曾发生过命案,有一对情侣去邻村看了露天电影后回家路过杉树林时被人杀死在那里,其状惨不忍睹,男的弯曲着身子,背部腹部被捅了数刀,手指抠进土里两三寸深女子的腹部被刺穿了,肠子都流了出来。有人说下濛濛细雨的晚上路过杉树林,还听到有鬼在哭嚎要报仇。
想到这里,我不禁有点毛骨悚然,又担心范逸跟着我们到这么个陌生的地方会害怕,就安慰他也是安慰自己说:“这世界上是没有鬼的。”
范逸笑了:“我也不信鬼,生老病死,时至而行么。”
良兵把车支在草垛边,我们提着牛奶和饼干沿着石阶梯走上去,到了屋门口,只见屋子里还透出一线灯光。
良兵将手里提着的东西放在门槛上,一边敲门一边喊:“勇勇,开一下门。”连呼数声,屋内一点动静都没有。
我说:“一个小孩独自在家,他不敢随便开门的,得找一个熟人来叫门才行。”
远处有几户人家亮着灯,良兵说:“要不我去那边找个熟人来叫门。”
我说:“去吧,要快点回来啊。”
良兵下了石阶往亮着灯光的房子那边走去。
我和范逸在屋檐下站了一会儿,范逸说:“看到你们如此情义相投,我都有点嫉妒何科长了。”
我笑道:“他哪比得过你呀?你可是我们医院所有女孩梦中的白马王子呢,我们医院的女孩们聊天时总会提到你,说你不仅人长得帅,还才华横溢,要不改天我引荐一位美女给你?”
范逸说:“不用了,我想我的秋水伊人会在某个时刻不经意地来到我面前的。”
少顷,有人说话的声音传来,我们一起望向路上,月光下,有两人一前一后向这边走来,我认识前面那人是良兵。
待他们走近了,我才发现后面那人是赵婶,赵婶的丈夫是村里的书记,与我舅舅很熟,她经常去我舅舅家串门。我怕她告诉舅舅我晚上和良兵一起跑到这儿来,急忙想寻个地方躲起来。然而跑到路上的草垛边已经来不及了,他们马上要上石阶了,就只能躲进竹林里。我一个人不敢进竹林,就拖着范逸一起走进竹林。
良兵来到门前,见装饼干和牛奶的盒子还放在门槛上,知道我和范逸还没能进屋,但又不见人,就喊:“范先生,春晨,你们到哪里去了?”
我躲着不出声,示意范逸也别出声。
良兵又喊:“春晨,春晨。”我依旧不应声。
赵婶问:“怎么了?你的朋友不见了?”
良兵说:“没事,您先叫勇勇开门吧。”
赵婶拍着门大声喊:“勇勇,勇勇,有人来看你了,快开门。”
屋里有人拉开门栓将门打开,接着一个男孩趿拉着一双大人的鞋子走出来。
赵婶指着良兵对他说:“勇勇,这位是你良兵叔叔,他以前也住巽云村,如今搬到城里去了,听说你家闹鬼,特地赶来陪你过夜的。”
勇勇说:“叔叔好!”
良兵拿起饼干递给他说:“勇勇,这是一位阿姨买给你吃的。”
勇勇问:“是不是玉鉴阿姨买的?”
“是的。”
赵婶奇怪地问良兵:“你和玉鉴很熟啊?”
良兵反问道:“我不能和她很熟吗?”
赵婶说:“当年你哥把赵家的闺女害死后,你们两家不就老死不相往来了吗?”
良兵突然明白我为什么会突然不见了,就对赵婶说:“婶,打扰您了,您看勇勇也出来了,您也很忙,要不您先回去忙您自己的事吧。”
赵婶问:“你的朋友不会有事吧?”
良兵说:“他们不会有事的,也许是上厕所去了。”
“好吧!那我先回去了,有什么事再去找我啊。”
赵婶走下石阶去了,待赵婶走远,良兵对着竹林喊:“春晨,出来吧。”
我和范逸一起从竹林里走出来,胳膊和腿上已经被蚊子咬了很多下,我不住地搔抓着。良兵看了看我们,没有说话,牵着勇勇的手走进屋里。我和范逸也跟着走进去。
屋里点着一盏煤油灯,窄小的房间里摆着一张大床和一张小床,靠近窗户的地方扯着一条绳子,绳子上挂着一排衣服。屋子里都没有一条象样的板凳,勇勇让我们坐在床上。
范逸对勇勇说:“孩子,别怕!这世界上是没有鬼的。”勇勇说:“真的有的。”
“是么?”
“我亲眼看到了的。前天晚上,我被一阵声响吵醒,借着月光一看,只见墙角挂着的那排衣服摆动得很厉害,还有一团黑乎乎的东西在衣服上跳来跳去,我以为是我眼花了,就没在意,可是昨晚半夜又是这样,我壮着胆子点起灯一看,却什么也没发现,而且衣服也不摇摆了。我吓得睁着眼睛直到天亮了才敢睡,去上学迟到了还被老师批评了一顿。”勇勇一脸的倦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