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外漂泊也有了一点小小的收获,我已陆续在报刊杂志上发表了一些诗作、散文,我想等我多写一些,个人出了作品集,就有颜面回去见故乡的亲人了。然而,做成功一件事是多么不易!转眼我已青春不再,红颜暗老,多年过去,作品集还是没有影儿,看来,我得终老他乡了。
“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在我心里最好的位置,始终放着与良兵一起经历的离合悲欢,不知今生还能不能再见他一面?
如此在外漂泊多年。“客里看春多草草,总被诗愁分了。去年燕子天涯,今年燕子谁家?三月休听夜雨,如今不是催花。”多年颠沛流离的生活如地狱之火一般,煅烧掉了我心头对美好生活的渴望。
空蒙的宇宙按照它的生死存亡规则发展,没有什么是我可以抓住的,比如梦想,比如幸福。大自然强加给每个生灵太多苦难。如果小姨还活着,如今也是年近五十的人了,人生业已去了大半,人生最好的年华已逝,如果非常幸运,才可安度余生,若不幸人生苦难重重,则生又有何欢?
人生短短几十年,死是迟早的事,文天祥、张世杰、夏完淳之死映衬了我们华夏五千年文明高风亮节的姿态,每次读到他们都令我热泪盈眶。每次想起小姨,我也会流泪,但不是象读史书那样激动的泪水,而是悲凉的泪——为那样一个人死太不值得了。
有天早晨,我躺在床上休息,总感觉外公站在墙角望着我,我起床梳头,洗衣都感觉到他的存在。我心想:可能是他太牵挂太不放心我了,也可能是我太想他们了。
我心头涌起一阵悲凉,年华流逝,而我一无所成,也没脸和亲人们常联络,当初他们曾寄予我厚望,本以为我可以出人头地,给家族带来荣耀,而如今,我却落魄不堪……
数月后,清明节前两天,我打电话到舅舅家,是舅妈接的电话,舅妈告诉我外公已经过世几个月了。我想起那天中午奇怪的感应,会不会是外公不放心我,死后灵魂聚而不散,千里迢迢来看了我一回。我的眼泪霎时滚落如雨,外公是带着缺憾走的。
我立刻盘算起归期,外公走时我来不及相送,如今清明节无论如何也该回巽云村去祭拜他,告慰他的亡灵:他的不孝的外孙女并没有停止人生的追求。
与我和良兵分别相隔十多年后的清明节,我带着涉涉踏上了阔别多年的故土。
《水天相接》
往事如流星
在岁月的天空划过
不留一抹痕迹
许多年后再回头
总是如落花般给人绵密的惆怅
身是微尘
被日月拽住渐往终点靠近
故乡,那年少时一度想要逃离的贫瘠土地
如今,又成为怀念的主角
怀念那和煦的杨柳风
怀念那细密的杏花雨
更怀念那个在风雨中
蹒跚远去的背影
桑梓,我回来了
脚步轻轻
生怕惊了花儿缠绵的美梦
曾经不可一世的我
终于明白
看着别人幸福
才是自己最大的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