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老骆又呕出一口鲜血,多半是被内力震伤了脏腑。
严若儒微微心惊,老骆的功夫他是知道的,能将老骆伤成这样的人,一定是一等一的高手。而那颈上的伤则多半是老骆被人制住后,拼死逃走造成的。
由此亦可见,追击老骆之人的目的是什么,要活口!
现在一个惠帝,一个裕王。一个想要遮掩罪行,一个想要曝光真相,自然都在打严家的主意。
“少爷……快南下吧,老奴就是来报个信,往后老奴不能再在少爷身边服侍了……只要老奴一死,那些人断了线索,便可以拖延一时,足够少爷到南边去安置妥当。”
老骆说完,就挣扎着朝外走,随后又无力的扑倒。
冷冷地看着地上昏死过去的老骆,严若儒似乎自语一般哂笑:“拖延一时?那些人不达目的怎肯罢休!”
眯眼静立,灯笼映着严若儒面如冠玉的脸竟显出几分森然狰狞。
转身进屋,从百子柜的暗格里取出一只木匣,底层有三五封陈旧的信函。严若儒取出两封来放进怀里,然后又拈了两根银针去小院儿。
银针扎在老骆顶门和人中上,老骆的独眼掀动几下睁开。
“骆叔,你在何处与他们交手?”
“油坊胡同……”
银针撤下,老骆又晕厥过去。
严若儒仍将那解开的腰带缠在老骆颈上,将人一把扛在肩上,吹灯出了门。
赶一辆青布小车,到了距离油坊胡同两三里远的地方,严若儒找到一处死巷,将老骆放下,取出了怀中的信。捏住信函中关键的几处,严若儒从老骆身上摸出火折子,点着了信函的其他部分,而后塞进老骆手中攥紧。
火光在严若儒乌洞洞的瞳仁里跳跃,如同鬼火一般。火光熄灭,严若儒便在老骆心口扎了几针,昏厥的身子抽搐颤抖几下,大口的鲜血从口唇溢出,颈项上的伤口也鲜血汩汩。
严若儒头也不回,驾了小车,悄然离去。
小巷寂静,仿佛无常鬼蜮飘过,又仿佛什么也没有发生。
翌日,慕容琰刚到天枢阁,陆昌便顶着大大的笑脸报喜:“王爷,严家那个失踪的独眼瘸腿老仆找到了,身上还带着两封密函。”
玄枭单膝跪地呈上两页烧残的绢帛,慕容琰一把接过,伏案细看良久,修眉上结起寒霜。
“怎么,王爷,这个不成么?”陆昌心急,脱口问出。
“那个老仆呢?”慕容琰不答话,反问起玄枭。
“回王爷话,属下无能,令他拼死逃脱,再找到时,已经重伤而死。”玄枭垂头。
面色凝重,慕容琰又拿起残页看了许久,关键的几处地方都还有,比如信函中有称呼严望山的字“子麓”;还有信尾,惠帝为太子时曾用过的“抱朴斋主人”的印信。不过剩下的寥寥数语断断续续,若是知道内情的人,必能串联出真相来,但若有心曲解,也未必不行。
真真是棘手,凭借这么两页残信,能不能迫得惠帝认错,尚作两说。
“先莫要让夕妃知道,本王好生想想。”
“喏。”
踱去书房,慕容琰一径苦思,如今严氏一族已是落网之鱼,无可逃脱,夕儿近日来眼见着心境轻松,笑颜娇妍。偏这次严家唯一的线索又断了,仅凭这两页残信,恐难钳制惠帝。
其实,这一年来,慕容琰对惠帝频频失望,惠帝是否肯认错,他早已不在乎。
认错如何?不认错又如何!惠帝依旧会昏聩无道、我行我素,空有一纸“罪己诏”,也难安天下民心!
眼下要紧的是夕儿……要怎样才可令她安心释怀?还有白毓,如何才能让他了却这段仇怨,从此远离争斗是非?
凝视着案头的残信,慕容琰不禁想到了太后。当年大旻宫里,赵皇后只是做做面上工夫,但穆太后却是真心疼惜白宛姐弟二人,或许,他可以从太后那里入手。
这厢,慕容琰犹在苦思谋划。
城北杏林巷的莫氏药庐里,严若儒也因为老骆的死感到了强烈的危机感,和嗜血一般报复的渴望。
离严家被勾决的日子越来越近,廷尉署已经发了布告,首犯毕竟是他的亲生父亲。所谓父仇不共戴天,惠帝、裕王两人争斗,却偏都紧咬着严家不放,严若儒阴柔的脸上浮起狰狞的冷酷。
柔妃已慢慢走进他张开的口袋,早晚,他要让惠帝狠狠载在这个娇小的女人手中。至于裕王……
“笃笃”外头两声极轻的叩门声,严若儒眸光一闪,笑容诡异。
起身开门,门外果然站着多日不见的秦月胧。
清雅青梅小袄,月白百褶兰花裙,雪青色的兔毛披风,峨眉淡扫,红唇上口脂莹润。
严若儒却视若无睹一般,眉眼淡淡:“原来是夫人。”
秦月胧全然不料会遭到这样的冷遇,睁大了美眸,呆立门口一时尴尬。
严若儒已转身去了百子柜前拣药草:“上次的药,令妹吃着可还好?”
秦月胧勉强找着台阶下,默默地跟进药庐,轻声解释道:“这几日府中事多,一直不曾脱开身。”
“是啊,夫人贵人事忙,自然不会如莫某一般日日翘首盼望,常常到了子时,还一人枯坐在这药庐之中。”严若儒背身闷语。
“公子……”秦月胧微微失了心跳。
自嘲一笑,转身包好药包,搁在秦月胧面前,严若儒瞧也不瞧她,冷言道:“夫人的药好了,里头有莫某写好的药方,夫人以后按方抓药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