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夕除了额角撞在坚硬的车顶上,其他并无大碍。
两人刚在秦阆的帮助下,从砸烂的车门中爬出,两个黑衣人便执刀而来。
白毓自幼习剑,仓皇之中,尚能抵挡一人;浅夕手无寸铁,只能手握金簪,灵巧地躲在秦阆身后。
韦天枫远远见了三人窘境,愈发将手中重剑舞得虎虎生风,顾不得留活口,三两下解决了面前的二人,便朝巷口纵跃而来。
白毓疏于实战,捉襟见肘之余,不慎被地上缰绳一绊,摔在翻倒的马车上,长剑脱手。
刀光凛冽,接踵而至。
“毓儿!”
余光瞥见,不及思考,浅夕便如六年前一般,飞身护在弟弟身前。
“四妹!”秦阆根本不料浅夕会舍身救人,回头看时,刀光已到了浅夕头上。
“嗤!”枫叶镖凌空而来,正中黑衣人咽喉。
长刀当啷落地,秦阆还未回神,一直与他缠斗的黑衣人,又举刀朝姐弟二人袭去。
“噗!”刀剑入肉的声音。
身着大氅的高大身影伫立二人身前,手中短剑已经洞穿黑衣人的心口,正是慕容琰。
抽出鹿鸣剑,黑衣人死狗一样委地。
随后而来的红蒹气喘吁吁站定,接住了慕容琰扔来的短剑。
“王爷,您……”红蒹眼尖,指着慕容琰肩头,似乎有些不敢相信。
肩窝里鲜血洇开。
鹿鸣极短,慕容琰去势又狠,肩头便被黑衣人长刀所伤。他不是避不开,实在是怒火中烧,分了神。
危机骤解。
浅夕惊魂未定,犹扳了白毓的脸细瞧:“毓儿你怎么样,有没有伤着?”
白毓早已难抑心中震惊,呆看了浅夕,一动不动。唬得浅夕从上到下,胳膊、腿上一通翻看。
韦天枫垂手不语;秦阆扶额望天,心里说不上是什么滋味;红蒹和陆昌则大眼瞪小眼,一时气氛诡异。
秦阆实在看不下去,轻咳道:“四妹……”
“你还要摸到何时?”慕容琰声音阴冷,所有人都在心里打了个颤。
浅夕陡然清醒,忙放下白毓,七手八脚起来站好,也不敢看他。
“这,这……”
垂着眼的浅夕,忽然指着地上黑衣人的尸身惊呼。
众人皆低头看去,尸体裸露在外的肌肤全都变得黑紫,已经开始溃烂。
韦天枫迅速奔回巷中,那两具尸体也是一样,烂的还要更厉害。
陆昌挑开黑布面罩,面目早已看不清了。
“这些人是何来历!”浅夕忍不住望了慕容琰相询,陡然看见他肩上的血渍,不禁伸手:“王爷受伤了么……”
话没说完,慕容琰已经阴沉了脸,拂袖而去。
他生气了,这次是真生气了……
浅夕看看左右的人,陆昌已避开自去善后,红蒹撅了嘴,一脸都是“小姐你真后知后觉”的表情。
韦天枫见已无甚线索好查,便带了白毓告辞。
浅夕兀自深度纠结在要不要去追慕容琰的问题上,秦阆过来聊胜于无的安慰道:“王爷不是小气的人,天色不早,还是回去吧,不然母亲又要担心了。”
这似乎不是小不小气的问题,再有三日她就要过门了,却还在与其他男子邀约;自己的夫君受伤了,看也没看一眼,倒关系起“外人”来。
艰难的挪动着步子,浅夕难以预想三日后自己的悲催。
回到晖露园,身心疲惫,浅夕半梦半醒睡了一觉。清晨起来,还未及梳理昨晚之事,就看绿芜一脸凝重进来:“小姐,三小姐她……疯了!”
“疯了?她又发什么疯。”漫不经心,浅夕实在懒得再理会这个纠缠不清的三姐。
“是——真疯了!”言语艰涩,绿芜也觉匪夷所思。
浅夕眨着眼,这才理解了绿芜的意思。
“好好儿的,怎么说疯就疯了?知道是什么缘由么。”
绿芜摇头:“老太太正在上房问话呢,不然,小姐去瞧瞧!”
多半是那盏酒……姑息便是养奸,二姐姐也是好手段啊!
浅夕心里五味杂陈,整装出门。三日后,她就要出阁了,这个家还真是不让人消停!
北苑上房里,窦老太太刚去看了秦月曦回来。那脱了人形的鬼般模样,实在令老人家寒心。
“查!好好儿的人,不为什么就疯了?我还没老糊涂!”
相比老太太的气愤,严氏冷淡到诡异,痴坐在宽椅上,唇角低垂,眼袋高肿,发髻中竟然生出几丝白发来。
洛氏、李氏皆不说话。
管妈妈进出查问,折腾到午间,也还是没问出个所以然来。
李氏已经身子不支,喘嗽着被月潆搀回去。想着洛氏也是有身子的人,老太太索性挥挥手,让诸人都散了。
浅夕也带了彩薇出来,秦月澜一直尾随到花径上,才开口唤住浅夕,急急解释:“四妹,我并不知那药可致人疯癫!”
大约是听说了秦月曦的惨状,也于心不忍了吧。
浅夕漠然回头:“我知道,不然二姐也不敢以身试酒,凡事总有个万一。”
秦月澜见浅夕神情冷淡,红了眼道:“真的,我只是听丫头说,三妹要让四妹你在家宴上出丑!才寻着机会换了盏子,想着也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哪里知道三妹这样心狠。”
“她心狠也不是一日两日了,二姐姐不必耿耿于怀。”浅夕转身又要走。
秦月澜总觉浅夕这话,是在暗讽她的狠心比起秦月曦也不遑多让,当即福身一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