轩室如亭,四周都是赏景的抄手游廊,廊下挂着一个个精巧的鸟笼。
忽然有人闯入,鸟儿都唧唧喳喳惊叫起来,一时街面上、对过棋坊里的人,都纷纷朝这边的三层阁楼注目。
彩薇犹在木梯上蹦跳、哭闹,与两个长随纠缠不清的理论,楼上的动静,这里竟是分毫也听不见。
娄霖义腿脚生疼,又无帮手,心头愈发如烧了一把火般,又气又急,起身追去。
看了娄霖义狰狞的面目,浅夕似乎惊慌失措至极,披帛、帷帽皆没了。眼见逃无可逃,娄霖义又追进来,当即拔下头上六七寸长的雀头钗,抵住自己咽喉,退身倚住栏杆:“你,你不要过来!”
瞧见这幅光景,棋坊里的人都蜂拥到窗边,街面上的人也都仰看议论。
肖妈妈听见外面吵闹,皱了眉一摇三摆的出来,见人人都仰头,也不禁朝自家楼上看去。
阁楼上,一个鹅黄襦裙,娇嫩嫩的女孩儿,半个身子都在栏杆外,一缕青丝迤逦垂下,手里明晃晃的簪子正抵住咽喉。柱子边,还有一角松花绿的妆花缎子衣袖。
“哎唷,我的祖宗爷嗳!这,这是唱的哪一出啊……”肖妈妈一眼认出娄霖义的衣裳,女孩儿却眼生的很,顿时吓得老脸煞白,捶膝腿软。
对过棋坊的窗子里已经传出一声:“咦,那不是娄郎官么?”
“娄郎官!”
“就是咱们贵妃娘娘家的小国舅呗,啧啧啧,这光天化日的,逼良为娼么?”
“嗤,什么良家女子到了这里还有清白,你们当这是头一遭?”
轩室内的娄霖义对窗外的喧嚣浑然不觉,只见眼前的小美人已然花容失色,如自己嘴边猎物一般,活色生香。清丽无双的小脸儿一览无余,云髻微散,青丝垂进微开的领口里,一段柔白的玉颈下,鲜红的胭脂痣,不过稚龄,却美得这般惊心动魄。
娄霖义喉中干涩,浑身热血奔涌,恨不能顷刻之间就将那些碍眼的衣物撕净,将绝美的小人儿据为己有:“看你还往哪里逃!”
面露狞笑,娄霖义扑上,一手扣了浅夕腰肢,一手已探去后领。
没有想象中的挣扎推拒,冰凉的簪子冷不丁,忽然抵住颌下咽喉,声音也发不出……
廊下的鸟笼晃动,遮了二人的脸。
方才还惊慌失措的大眼,霎时冷若寒冰,美好的唇瓣里吐露着石破天惊的秘密:“小郎官不是问我是谁家姑娘么?我现在就告诉你,我姓秦,秦钦就是我大哥。”
敲金断玉之声,浅夕眉眼弯弯,笑意嫣然。娄霖义却如见鬼魅一般,惊骇跳起,看似柔若无骨的小人儿,如一片轻羽般,黏附他臂上,甩不脱也挣不开,看在窗外的人眼里,却是娄霖义在对浅夕粗鲁用强。
“快快报官啊,仔细一会儿弄出人命来!”有人在楼上大喊。
肖妈妈也如梦初醒,龇牙咧嘴,塞了银子在小厮手里:“快去街尾叫沈参军来,就说是小国舅的事。要出人命了,请他务必快些!”
棋盘街乱作一团,裕王府里也如遭霹雳。
听说浅夕去找娄霖义寻仇,慕容琰、陆昌几乎难以置信,再打开绿芜送上的乌木匣,里头月曜冰刃,寒光照人。慕容琰直了眼霍然站起,凝视着匣子,手指已然不可微见的轻颤。
陆昌最清楚此刻王爷的震惊,这枚月曜本是来自狄戎的战利品。狄戎尚武,一应辟邪配饰,必然与兵刃有关,偏这枚月曜是特例。
最后,谜底还是在上将军白濯那里揭开,因为此物是特地为女子而制,必须女子纤细的手指扣入月牙的凹处,施以巧力,才可触发机括。大约是哪位多情的狄戎王,赠与王后的辟邪防身之物。
之后,这枚月曜便一直收藏在王府里。
浅夕是如何得知?熟悉的眼眸又在脑海里浮现,难道真是宛儿……
慕容琰难压心头震惊,牵了乌云骥出来,飞马出府。
陆昌紧随其后,匆匆吩咐老管事套好马车,带着绿芜速速跟来。
宛儿,真的是你么?慕容琰一路打马飞奔,两道身影在脑海中交叠又分开,混乱难辨。是夕儿聪敏过人,发现了月曜的秘密……不管她是谁,都不可再出事!要快,再快一点!
乌云似乎也懂得主人急切的心情,流烟一般般穿街过巷,直朝泻玉坊驰去。
“让开,让开!沈参军来了……”
棋盘街上围观的人群犹伸长了脖子,街尾到这里不过几步路,沈录到了泻玉坊三丈开外,就前行困难,随行的兵士呼喝着扒开人群朝前挤。
挣扎间,浅夕一直注意着底下的动静,瞥见几个身着甲衣的兵士,难免心浮气躁。为何慕容琰迟迟未到,这巡街的兵士倒来得快……
妙目远眺,街巷另一边,一人正朝泻玉坊拔足狂奔,紫棠云锦的窄袖袍,高大的身姿,发未束冠。
秦阆!
二哥怎么来了,难道自己的香没起作用?浅夕心中一惊。
漆黑的发丝飞舞,少年眼中猩红,急切到近乎狰狞的面容越来越近,怎么办……来不及了,浅夕眼中慌乱一闪而逝,望了娄霖义冷眼决绝。说什么,也不能让秦阆与这贱坯的死沾上半点儿干系。
顾不得掌心微汗,顾不得第一次动手杀人的恐惧,浅夕手上寸劲,金簪“嗤”得递入娄霖义颈中。热血汩汩,霎时浸透了两人半边衣衫,娄霖义口中“嗬嗬”,翻鼓的眼里渐渐泛起一股死气。
浅夕这才身子一倾,二人便一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