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在忍不住,咯咯笑出声来,秦月胧附在秦月曦耳边低声道:“妹妹好生天真,花嬷嬷嘴里说的王爷,可不就是皇上!裕王殿下十四岁就出宫立府,花嬷嬷哪里去知道王爷的喜好?”
美丽的眼睛瞬间瞪大,秦月曦耳畔嗡嗡,窗棂子上跳跃的阳光一闪,整个世界化为黑暗,良久才又如灯烛般缓缓亮起。
秦月胧放大的脸庞在眼前晃动,嘴里开开合合不知说着什么,秦月曦忽然就笑了。
也不知是嘲讽还是自嘲,就听“哇”得一声,刚刚才进的半盏牛乳木瓜,已尽数被她吐出,溅湿了秦月胧的衣角。
莺歌慌忙捧来漱盂,秦月曦又扶着她搜肠刮肚干呕了半晌,才止住,跌坐在软榻上。
秦月胧见妹妹脸色煞白,也觉自己方才说重了话,慌乱道:“莺歌,妹妹这是怎么了?”
莺歌低了头,声音闷闷:“大约是方才的牛乳有些凉了,小姐用时就说腥,都是奴婢的错,该让小厨房重做一盏的。”
“好了,姐姐,不要责她了。”秦月曦热茶漱了口,微微气喘,笑意虚无:“姐姐不是还说要给我道喜么,是什么?”
再不敢吊胃口,秦月胧径直拿出玉牌递在秦月曦手上:“妹妹快瞧瞧,姐姐只是把妹妹的名字报上去,皇后娘娘就赏了这牌子下来,只怕入了宫就是嫔位。若不是妹妹在东都的好名声,皇后娘娘哪能赏下这么大的体面!”
对秦月胧的恭维之词恍若未闻,秦月曦把玉牌紧紧捏在手中。
“好!”
干脆利落一个字,把秦月胧事先准备的一肚子劝言堵了回去。满腹狐疑,秦月胧盯住秦月曦虚晃的瞳仁儿,紧张道:“妹妹觉得好么?”
“自然是好。”秦月曦笑意愈发迷蒙:“姐姐不是说入宫就是嫔位么?这还不好,什么叫好……”
从雪月轩出来,秦月胧心里一路不踏实。
仔细想想,曦儿是个极要脸面的人,那个样子多半是难受的,却又不想在她面前示弱,才草草答应了,好撵她快些走。
如此也好,起码是顾忌脸面应下来了,没有大吵大闹。伤心个几天,待日后领会了皇后娘娘的抬举,自然也就放下了。听方慎礼说,皇上春秋不过三十,儒雅俊美,曦儿只要见了龙颜,自会渐渐淡忘裕王。
雪月轩里,秦月曦一动不动,直呆坐到掌灯时分,才高举了玉牌,狠狠朝地上砸下。
莺歌飞扑上去,连秦月曦的手一同握住,哭道:“小姐,您难受就哭出来,这个东西砸了,命也没了呀!”
秦月曦早已全身脱力,玉牌轻易就被莺歌夺下,整个人歪倒地上,美丽的脸庞僵硬如木偶。
莺歌捂了嘴,哀哀哭泣:“小姐,莺歌都知道,您根本不在乎是做王妃,还是入宫为嫔,您是真喜欢裕王殿下。旁人不知,奴婢晓得,您连梦里都在叫殿下的名字……奴婢没跟任何说过,您哭吧,外头的人奴婢都赶走了……”
一个奴婢都比自己的亲姐姐更贴心,泪水霎时决堤,秦月曦头猛地后仰,张大了嘴,喉咙里却发不出一丝声音。
七手八脚将秦月曦勉强抬上软榻,莺歌含泪一遍遍在她耳边安慰:“小姐莫担心,奴婢想了,若小姐不想入宫,选秀时随便出个岔子也就避过了。再不然奴婢给您弄些鸡血,到时您装着摔一跤,在宫里见了血不是吉兆,皇后再喜欢,也不会留小姐的……”
“真的么?”
“真的,而且奴婢听说,选秀若是没留中的,多半会被赐婚给皇子、王爷,或者小姐运气好,能被赐给裕王殿下呢。”
“是么……莺歌,我累了。”
“那小姐就睡一会儿。”
再粗劣的法子,再荒诞的开解,此刻也是莫大的安慰,精疲力竭的秦月曦沉沉睡去。
半夜里,莺歌到底不放心,又进来瞧。
帐帘里,诈尸一样坐着的人,吓得莺歌一个激灵。
“小姐……你,你醒了么,怎么没叫奴婢!”
“莺歌,选秀的时候,我跌一跤就能躲过去对么,母亲也拿我没办法对么?”秦月曦空洞的眼神,如午夜幽灵。
“对,对!夫人也没办法。”莺歌紧紧握了她冰凉的手。
“那就好!”直挺挺地躺下,秦月曦阖了眼,如同没醒过一般。
莺歌再不敢睡,一直拉了她的手,守到天明。
如同冰火两重天,东大院儿里则上下一片喜气。
浅夕才从闲听苑出来,睦德堂的申婆子就迎面截住她,脸笑成一朵菊花:“四小姐,大少爷在睦怡斋有请呢。”
“哦?”浅夕对这位大哥充满好感,对他隐瞒的事更好奇,当即眼珠一转,便欣然前往。
睦怡斋外,红叶斑斓,竹林葱郁。
秦钦赤足披发,只着一件麻葛单衣,在竹林的石径上闲思漫步。
四下里,一个仆役也无,似乎谁也舍不得来搅扰此处月光一般的静谧。
“大哥寻我来何事?”浅夕调皮的声音如石上清泉。
挽唇微笑,秦钦拾起地上的麻鞋,将她带回院中。
“听说你与颐华亲厚。”端坐在书案前,秦钦自有一股肃然,提起未婚妻子来也是一本正经。
浅夕哪里满意他这幅表现,磨磨嘴里的小牙,笑道:“是啊,郡主和蔼可亲,待我甚厚,时有书信往来,大哥可要看?”
促狭的回答,秦钦无奈失笑:“大哥,不是这个意思。”
“那大哥是什么意思?”葡萄籽一样的乌瞳滴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