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隆一声,奢厉双肩上的宿脉一亮,天玄剑带着强大的剑势向於菟劈来。
这是奢厉周旋许久,瞅定於菟破绽时甩出的第三剑,他料定此剑必中。
然而这只是他自己的一厢情愿。
因为於菟的那个破绽是她故意卖的。
见剑势夹着雷声向这边袭来,於菟并不着急躲闪,而是顺势拿杵挡在眼前,那杵砸地的瞬间,一曲清水顺着剑势劈出的鸿沟向奢厉流去。
奢厉的脚下感受到的并不是泥泞,而是酥麻感的刺痛,这种刺痛蜇得奢厉跳了起来,跳出了脚下的水沟。
奢厉这才反应过来,他的雷灵里,是带电的。
也就是说,这是他自己伤到了自己,於菟只是给他的渠里加了水。
人家明明说了下次不会这么慢了嘛!——於菟娇滴滴地说。
你没事吧?——博怡见奢厉中招,连忙问道。
奢厉站在干躁的地上调整了一下,试试自己原本受伤的腿有没有恶化,觉得还可以应付,于是对博怡说,放心吧,我没事。
奢厉在心里犯了难,他知道倘若他再贸然放出天玄剑,於菟给他一施水,最后中招的永远都是宿脉为雷灵的自己。
招招吃亏难自理,只因恶源在自己。
奢厉这才在心里意识到眼前对手的强大,看起来一个弱不禁风的小虎妞,个头和兽龄都不如自己,竟然又会催眠又会土遁,还掌握着水灵宿脉。和於菟一比,自己的这点能耐完全不值一提。
大荒第一神偷果然有点能耐,可是在今夜之前,他却是不屑的。
眼界决定认识的高度,经历决定认识的深度。
奢厉游走着,尽管腿不是很疼,但仍然装出一副受伤的样子,一来拖延想对策,二来故意给於菟卖个破绽,好让她先出招。
於菟歪着脑袋看看奢厉,嘴里嘀咕了一句,好奇怪。
奇怪什么?——奢厉挪移着身子问。
中了刚才那招,疼痛起来的症状不应该是你这个样子的。——於菟疑惑道。
顽疾!你把我的顽疾诱发了啊!——奢厉大声解释,喊道,你好烦,快出招吧!
明明是你一直在出招。——於菟一语道破,说,我只是来偷灵芝的。
那么,受死吧!——说这话的居然是博怡。
博怡话音刚落,一道剑势带着疾风便向於菟冲了过来。
原来,奢厉这半天游走,一直走到了博怡和黑蜘蛛缠斗的陷阱旁,他趁和於菟说话的当儿,顺势将博怡面前的黑蜘蛛一把推开,将天玄剑抛给博怡。这博怡立即会意,接到天玄剑,便向於菟发出致命的一击。
这一切的发生,都是在刚才的一句话之内。
好一对配合默契的搭档。
看出来於菟对于此招没有任何防备,待她看到剑势袭来时,心知此势并非雷灵,故用水对付也无济于事,因而便没有亮起宿脉。
于是,於菟结结实实地挨了一剑。
於菟的身体在空中翻转一周,重重地摔在了地上,而她身后背着的木臼也在空中与她分离,几个翻腾之后,罩在了於菟的身上,一番摇晃,将於菟扣在了下面。
於菟在空中翻滚之时,奢厉似乎明白了於菟为什么叫作“兔”,而不叫作“虎”。
於菟的尾巴是兔族的特征,一团白色的云朵藏在身后。
木臼扣稳,羊蹄谷恢复了宁静,奢厉和博怡面面相覤。
两兽不约而同地上前去查看,博怡眉间凝着疑,奢厉嘴角带着笑。
疑的是大荒第一竟也如此,笑的是大荒第一不过如此。
嘤嘤嘤——於菟在木臼里哭了起来。
你偷我们两次,早就想到会有今天的下场。——奢厉边向木臼靠近,边说。
人家就是想收集更好的药材嘛!——於菟哭着说,想救死扶伤就那么难吗?
你救死扶伤,我们也要治疗顽疾啊!——奢厉已经走到了木臼前。
木臼里面没有了声音。
而此时,由于他们的全神贯注,没有谁注意到,在他们身后,那只黑蜘蛛在做什么。
奢厉手持天玄剑,蹑手蹑脚地走到木臼前,深呼吸一口气,将木臼一脚踢翻。
然而没等奢厉和博怡看清木臼下面的於菟,身后的蜘蛛便飞扑了过来。
那蜘蛛踩在奢厉和博怡用肩组成的空档上,吐出黑丝,将木臼缠绕一圈,木臼便从二兽眼前飞也似地离了地。
蜘蛛也顺势跳下他们的肩,拉扯着木臼奔向了他们身后。
而奢厉和博怡的注意力仍然是木臼下面的於菟。
神奇的是,木臼罩着的地面上,平整如新,别说於菟,就是连於菟的毛都没有。
莫非又土遁了?——博怡惊疑地问,分析道,刚才中了那一招,她竟有力气土遁?
奢厉不敢相信眼前所见,上前踩了一脚,泥土硬实,并不像土遁的痕迹。
奢厉像是意识到什么似地连忙回头看,只见在他们身后那树桩旁边,於菟正弯着腰慢条斯理地采摘着灵芝。
四野怡淡,似静水流深,内心聒噪,如万马奔腾。
那一刻,奢厉和博怡同时明白了,只有一种可能,刚才蜘蛛拉木臼时,那於菟就四肢支撑着藏在木臼里。
大荒第一神偷,的确名不虚传。
奢厉在心中暗暗赞叹,脸上仍然要表现出不屑,说,怎样?那一剑的滋味不好受吧?
当然是采药的心情更快活一点。——於菟天真烂漫地边回答边采着泥灵芝,好像忘记了刚才中剑的这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