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石亨的眉头紧锁着,“我堂堂大明朝居然被蛮夷掳去了圣君,真是奇耻大辱,朝堂上都乱成一锅粥了,幸得太后力挽狂澜,怕皇太子年幼,主少国疑,已经另立了新君,明日便是登基之日。”
郕王。
以青心中已经有了答案。
石亨却不知,兀自苦恼着:“这人你见过的,我不想告诉你,也是怕你害怕。”
“青儿不怕。我只怕你彷徨不定,姐夫,你要相信一切都会好起来的,无论现在的皇帝是谁,战乱都定能平息,大明不会有事,你的才华和抱负也有施展的那天。”
石亨紧紧握住她的手,两人躲在季平园的小书房里,享受着忙碌一天里难得的闲暇时光,只是话题并不轻松。
“青儿所言极是,于大人临危受命,升任兵部尚书,他已经明示于我,不日就要向新帝推荐我和卫临为将领。我,终于可以手刃仇敌,一雪前耻。”
石亨一字一句掷地有声,慷慨卫国的心意弥漫在昏暗的光线中。
这就是自己心目中的大丈夫啊,以青回握着他的手,语气不禁柔和起来:“姐夫,国家兴亡,匹夫有责,更何况你常年戍守边关,征战沙场,保家卫国。我想,吉人自有天相,上天定会庇护你,青儿盼着你得胜那日,亲自斟酒相祝。如何?”
“好!好一句‘国家兴亡,匹夫有责’!”石亨的赞赏之情溢于言表,目光熠熠地看着以青,叹道,“青儿啊,可惜你是女儿之身,否则,这大明的江山……”
“休得胡说。”以青忙轻轻拍上他的嘴,轻斥道,心中却纳闷他有什么可激动的,难道他从来没听过这句话么?
呀!这话不会是明朝之后才出现的吧?
以青心里打着小鼓,瞧着石亨好像还要夸奖自己的样子,心中有鬼,忙将自己这几日夜了睡不着觉,想到的办法说给了他听。
“姐夫,你和黄大哥那日说的话我都听到了,黄大哥现在面临的困境就是我们的困境,是君山会的困境。我想,现在外面一定乱的很,圣上被俘,人心思乱,与其一直受制于敌,不如趁乱永绝后患。”
石亨皱着眉,知道京城里有很多商户纷纷南逃避祸,黄家的丝绸生意也受了不少的冲击,这些日子黄实本比自己还要忙,几乎没怎么回府来,一直在外各方打点,包括宫里的线和苏州的货源,可惜情况很不好,不得已已经关了几间铺子了,老夫人示意他不如全面歇业,安顿好存货和现银,静观其变。
确实是难解的困境啊。
“青儿,你有什么好办法?”
以青放低了音量,在石亨的耳边娓娓道来,直说的他放松了紧锁的眉头,神色舒展了开来,点头道:“虽然险了些,但好在咱们手头上可用的人还不少,这些年来亏得你黄大哥苦心经营君山会,养了几组暗哨,闲时各有各自身份,又以商养人,虽然这次去大同损失了一些好手,却不妨事,你且放宽心吧,等你黄大哥回来,咱们再商量商量,如何?”
“嗯,好。”
石亨轻轻刮了一下她的鼻尖,笑道:“鼻头都凉凉的了,这书房没有炭火,冷的很,咱们走吧。”
“姐夫,你又要走了么?”以青有些贪恋和他在一起的时光。
石亨为难的点点头,“如今事情太多,征募来的士兵需要登记、训练,许多人都没有征战的经验,我多倾注一分心血给他们,他们也许就能在战场上活下来。”
以青眨了眨毛嘟嘟的大眼睛,轻轻挨近他的怀抱中,清晰念道:“岂曰无衣?与子同袍。王于兴师,修我戈矛。与子同仇。岂曰无衣?与子同泽。王于兴师,修我矛戟。与子偕作。
岂曰无衣?与子同裳。王于兴师,修我甲兵。与子偕行。”
声音里少了那份慷慨激昂、同仇敌忾,多了一丝婉转悠扬,如泣如诉,仿佛一声声巫师的咒语,祈求着上苍的庇护,保佑着士兵的平安,如一道光,照亮了前行的道路。
石亨紧紧环住以青,沉沉道:“谢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