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至此,百里战成将目光投向一旁失魂落魄的怀墨染,对于这个女子,他一向是颇为忌惮的,遂他并没有继续留在这里,而是以公务繁忙为由匆匆离开了。兴许,于他而言,在这皇后寝宫中多呆一刻,他就多一刻的不舒服。
待百里战成离开后,怀墨染轻轻抓住百里邺恒的手,此时他的手很冷,她心疼的为他呵了呵气,柔声安慰道:“没关系的,有我在呢。”
百里邺恒微微颔首,唇边扬起一抹苦涩的笑意,他目光发直的望着叶赫皇后的棺木,声音疲惫而喑哑道:“娘子,我突然觉得……兴许母后这才是真正解脱。”
怀墨染没有说什么,她知道,叶赫皇后这几十年来受的苦,他都看在眼中,她知道,他比任何人都痛苦,却一直都不能做什么,那种无奈让他几欲崩溃。而叶赫皇后多在世上一日,便要多受一日煎熬,所以,她走了,便是解脱,对她是,对百里邺恒何尝不是?
只是,怕是百里邺恒下半生都难以从自责中抽身而出,因为,他终究没能让自己最爱的母后脱离苦海。
……
翌日,皇后入殓之日。
是日,天气依旧阴沉的好似人那被揉搓的不成模样的心情,压抑而又沉闷,乌云始终没有散去,却也没有带来人们想象中的惊雷暴雨,整个京城,飘着点点细雨,打在身上,凉凉的好似离人的眼泪。
百姓们跪在长街之上,恭谨的迎送着入殓队伍。白马上,一身白色孝衣的百里邺恒尽管依旧没有精神,神色颓败,然还是难以掩饰住他那本身光彩,有胆大一点的百姓看到他,总要忍不住小声说一句,生出这得绝色的人,该是多么美艳的女子?
怀墨染没有像怀芳华那般坐在马车中,而是与百里邺恒并排骑着白马,今日她的发上自然十分简单,莫说是步摇,就连珠花都没有,然而她却簪了一朵梅花簪,别人只当是因为叶赫皇后喜欢梅花,她又与其感情甚笃,遂便以此纪念叶赫皇后。
可是怀墨染却是安了别的心思,她知道叶赫皇后一死,百里战成便会迫不及待的寻找北海宫令。而她与百里邺恒自然会成为第一个被怀疑的对象,尽管她素来严谨,然依旧不放心,遂便这花簪日日簪在发间,谁也不会想到,她会将如此贵重的东西,随意的挽于发髻之上,如此招摇。
叶赫皇后自是风光大葬,皇帝百里战成为了感念她的端庄贤德,追其谥号为‘庄贤皇后’,如此一来,他上次摘掉百里邺恒的太子头衔,又将其封为贤王,倒是与这谥号有着异曲同工之了,只是不知道这“贤”一字,讽刺的究竟是谁。
叶赫皇后尽管已经大葬,然全朝上下依旧要守丧三月,百里邺恒自请要在皇陵为叶赫皇后守孝三年,百里战成却担心夜长梦多,遂便驳回他的请求,让他好生回贤王府休养,其实不过是为了伺机除掉他。
百里邺恒自然知道这些,在他与怀墨染准备回府的这日,百里战成将他召至御书房,他领命前去,刚入御书房,百里战成便将一张奏折狠狠地砸到地上。
百里邺恒敛眉,一脸狐疑道:“父皇,何事如此愠怒?”
百里战成冷哼一声,而后一掌拍在桌上,冷声道:“先前你抗旨不尊,本王感念你与怀墨染伉俪情深,不忍怪罪,便让晔轩亲临战场,原以为他为你这哥哥分担,你的外公会感激不尽,谁知……叶赫老将军竟然如此糊涂!当夜带兵撤退!”
百里邺恒面上闪过一抹惊愕,他慌忙捡起地上的奏折,才知道那是北疆发来的密函,说是叶赫雄在得知女儿死讯之后,连夜带军赶回京城,使得原本就处于劣势的大华军队更是深陷泥潭。
百里邺恒面色沉重的放下密函,而后匍匐在地,沉声道:“父皇息怒,外公他老人家定是想要见母后一面,才如此糊涂。”
“哼!”百里战成一双眸子中满是愠怒,他冷哼一声,便不再多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