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东寰当地的世家合作,天元人会很被动。他们这代人是够强悍了,能压制的住。可一旦后代不济,最终的胜利果实,很快就能被东寰世家们给窃取。说不准二代之后,他们这些外来户就能彻底没落湮灭。因为他们没有根基。想要有根基,就必须在底层平民中有不可替代的威望。
民众越是愚昧,越难以更改他们的观念和习俗。想要开发民智。第一步得在平民中传播知识。这是最容易产生威望的途径。
传授知识就得认字。认字需要书籍和纸笔。见鬼!活字印刷的字胚配料是什么啊?继后悔没有学历史专业,殷如行又开始后悔,穿越前没有天天关tv科教频道。她记得貌似有过介绍古老手工艺的专辑,里面就有专门讲述造纸术的一期。
书到用时方恨少。后悔也没有用。景安逸那安之若素的姿态,大约正是东寰当地士人心理的写照缩影。
他们稳坐钓鱼台,他们不急。除非想将文明摧毁殆尽,两败俱伤。否则,这一批天元人,终是要低下高傲的头颅,与他们合作。
“景丞相辛苦了。”殷如行想通了他的心理。最初的敬佩就少了很多。善价而沽,景安逸的认真负责,也不过是展现自身价值的一种手段。
吃他这一套的人显然很多。
回程的路上,见到方潮生带领的巡逻队伍,聊了几句。得知她从城外田垄回来,便随口道:“景安逸这个人还是不错的。会干活。不像那群手脚都懒烂了的老油才。”
就连回到祺军大营,和白陌尘通报白天的行踪,白陌尘也道:“景安逸这个人。可以争取过来用一用。”
殷如行实在忍不住了,她就不信,方潮生之流看不出来。他也看不出来吗:“他是东寰人!”她强调。
白陌尘果然就理解了她的意思,道:“如行,我们不可能将整个天元文士团体都带过来。我们只掌握住军权和上层官职就可,中低层的治理,还是得靠当地人。要知道,在当地平民眼中,我们是入侵者。有天然的排斥心理。”虽然他们确实是入侵者。
“既然当地人如此排外。那么你又如何保证在局势安稳之时,这些当地人不会架空颠覆了我们?”殷如行咄咄逼人,“他们多少人?我们才多少人?”
白陌尘失笑:“如行,我们连一块地盘还没有占住。你现在就考虑这个是不是早了点。”他安慰她,“到时自有办法,不用操心。”
殷如行沉默片刻,突然:“是联姻吧。加强关系的最好方式莫过于血缘融合。师父的后代,你的后代,我们的后代。都要和他们联姻的,对吧?啊!说不定还有师父本人,我差点忘了,师父还是个鳏夫。可以续弦!”
刻薄的话语声声入耳,白陌尘摇头叹息:“如行,你真是……”他的语气中有三分无奈、三分感慨、三分说不出是什么原因的轻柔:“有时候,你大条的令人发指。有时候,偏又敏锐的令人心惊。”
没有正面回答的她的问题,态度却已说明了一切:“如行,既然我们要在这里生根,和当地人联姻是必然的。难道还专程回天元娶亲去吗?”
“这不一样!”殷如行愤怒的反驳,“我没有反对和当地人婚娶。我反对的是,联姻。”
联姻,既意味着将婚姻嫁娶,生生变作了一种政治合作。无关感情,只关利益。
“陌尘,你甘心吗?你就甘心吗?”她声声质问,“你成亲了,你扪心自问,你的婚姻幸福吗?你过着这样的生活,还要再延续给你的下一代,你于心何忍?”
甘心吗?白陌尘不知道。他只知道,既然娶不了想娶的,娶谁又有什么分别。再说,事情也不像殷如行说的这么灰暗。她似乎有一种本能,凡是和她价值观相背的,总能将事态的最坏一面无限扩大,然后危言耸听的说给人听。仿若这样,就可以令人反过来赞同她的观点。
种种心情,他不想分说。干脆用问题来反驳:“那你来说说。如果不这样,又有什么办法可避开当地世家势力,直接让民众信服我们?敬我们若救世天兵。”
殷如行困惑的沉默了。
“好吧。天色不早了,去歇着吧。”他叹了口气,再一次安慰她:“这些事真不用你操心。”
殷如行迷迷蒙蒙的被他赶出帐篷。白陌尘松下一口气,打算洗漱就寝,却见帐篷门帘又被霍的掀开。
“我想到办法了!”一张精致的小脸在烛火中熠熠生辉,黑葡萄一样的眼眸瞬间华彩绽放。
“宗教!宗教可以做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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