粉扇隐隐约约地听着,思绪逐渐茫然,似悟未悟。她不是好佛之人,却也粗粗看过几本经书,这《无量寿经》便粗粗地过了一遍。
无量寿经讲述的是赫赫有名的阿弥陀佛成佛的经过,这个经过里又包含了赫赫有名的极乐世界到底是怎么样的,是什么用途的。极乐世界是人们能想象得到的最美好的世界,用途是接引一切众生往生,从而永远地离苦得乐,在极乐世界的良好环境中,安心学习成佛,然后终成佛果。
也许与佛无缘,粉扇终究难悟,忍不住叹息了一声,她收回了视线,也离开了门。
那扇门是否是拴好的,粉扇不得而知。她在心思茫然间,却倚在了那门槛上。
此时的晴日稍稍西移,较之上午却暖和了些。微风穿过轻薄的云层,再洒向万物,透过横斜交错的树叶长枝投映于地面,形成了斑驳的光点。
虽然都是暗影,可浓淡不一。万物的投影尚且如此,何况是人?
或许慕小狸不是什么大恶之人,只是刁蛮了些,再加上她对慕天遥暧昧不明的情愫,使得她总是行为反常。
求同存异,这也是平和相处的一个重要条件吧。
想到这,粉扇对慕小狸的反感似乎也淡了许多,不管如何,她始终是慕天遥的妹妹,是飞鹰寨的二寨主。
她不想同她有什么过激的冲突,她想离开这,就不能因为一些芝麻绿豆大的事情得罪了她,然而反遭她的毒手。
她只顾沉思,一边沉思还一边忍不住叹气。
一声清脆的鸟叫声划过天幕,粉扇惊得一个回神,整个人的重量便朝着那门倾斜而去。
“吱呀”一声,门开了,一道道强烈的光线立即射进屋内。
而粉扇,因为来不及站稳身子而重重地摔在了地面。
“哎呦”一声,粉扇的呼痛声和着门被推开的声音惊动了屋内的人,那安坐蒲团静静诵读着佛经的人猛然回身而望。
是谁,这样无礼地打破了他的潜修和清净?
“对不起,我不是有意的。”粉扇来不及爬起身来,便看着那人连连道歉。
那人整个人被笼在一道强光里,粉扇看不清楚他。
“你是谁?”那是一个男人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嘶哑苍老。
“我?”粉扇愣住,她该自报姓名吗?
“你先起来吧,姑娘。”那人的声音很淡,甚至显得有些虚无。
怎么有这样奇怪的人出现在这木屋中呢?
粉扇从地上爬了起来,伸手整了整衣裙,凝眸朝那人看去。屋子里的一切逐渐变得清晰了起来,粉扇开始适应这晦暗不明地的环境。
“你是谁?”粉扇不答反问,发现那人是个上了年纪的老人家。发鬓斑白,皱纹纵横,下颌胡须还灰白灰白的。
沧桑毕现,那是于人世历经风雨的人。
那老人家淡淡一笑,道:“我是守这屋子的人,我姓慕。”
“姓慕?”粉扇忍不住重复了一句,全身忽然打了寒颤,鬼魂二字又浮现在她的脑海。
这屋子里的两块灵牌,其中一块就是慕姓,另一块即使不是姓慕,她也是那个姓慕之人,不,之辞世之人的妻子。
“姑娘别误会,我可不是你所想的鬼魂。”那老人家见粉扇愣怔半天,交握的手还微微发抖,便一眼看穿了她的害怕。他淡得几近飘渺的声音传来:“我是他的堂弟,我在这陪着他们。”一边说,他一边用手指着其中那块刻着慕姓人的牌位。
这老人若是这死去的人的堂弟,那他岂不是慕天遥的叔叔?
“呃······”身处这供奉着死人牌位的屋子之中,尽管是青天白日,粉扇还是僵住了身子动弹不得。对于眼前这老人的话,她也不知作何反应。她只是直直地盯着他看,似乎在防守着什么。
“姑娘很怕我?”老人家笑了笑,眸中竟然出其不意地掠过一丝暖意:“或者说,姑娘是怕人死之后的鬼魂?”
不错,她是惧怕鬼魂,虽然她没有做什么亏心事。除了半夜鬼敲门会让人吓破胆外,这白天若是见了鬼魂,也会一样吓破胆、
自己的心事一眼被他人看穿,粉扇讪讪地笑笑,索性点头承认:“不错,我是怕鬼魂。”
“世人都怕鬼魂,可是谁又见过鬼魂呢?”老人笑笑,离开那蒲团几步。
此时他所站的位置已经不是正对着天光了,侧身了,他整个人都清晰了起来。
颀长清瘦的身材,清癯的脸,平和的眸光,斑白的发丝和胡须,看上去比普通的老人多了几分精气。
“对于没见过的东西,姑娘何必要如此惊惧?”老人见粉扇只顾着打量他,摸了摸下颌胡须,徐徐道:“某些惊惧只是来源于一个人的内心深处,其实和外界并无关系,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