粉扇惘然一笑,淡淡道:“不关拓跋公子的事,是我想起自己的身世忍不住掉泪。小环,你下去歇着吧,不用陪我了。”
“这怎么可以,姑娘不睡,小环自然要陪着姑娘。”小环不肯离去,照顾粉扇是她的责任,再说,粉扇伤心,她也不忍离去。
“去吧,听话,我没事!”粉扇执意要屏退她。
小环无奈退下,将门带好,留下这满室的凄清将粉扇笼住。
灯火荧荧相照下,粉扇走近窗台边,推开窗户,外面是弦月一弯,静静地遥挂天幕。
她太寂寞了,这四年的辛酸,几乎要流干她的泪,消磨尽她的信念。可是,她咬牙忍住,她总是告诉自己,守得云开见月明。
天上的浮云总有散开的一刻,而她心头的浮云,若要散开,又要待到何时?
暗香随风扑入鼻端,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清冷甘冽,这是白梅的香气。
她关上窗,转身朝着那瓶清水供养的白梅而去。
即便过去数天,那白梅依旧出尘不染,素白如雪。萎落的痕迹一点不损她的芳姿,看在粉扇的眼里,反倒平添了几许怜惜。
看花如对美人心,这可是孤芳自赏,顾影自怜么?
拓跋云飞,纵使你的情意如白梅芳香持久,可我,又岂能抛却苦情湖畔的盟誓而沦陷你的温柔?
罢了,一切到此为此。
转身来到桌边,她铺开纸张,执起笔,微一沉吟,写下:“抱病春风里,花开已不关。深宵惊梦靥,浅恨锁眉弯。缘份如能解,痴情岂忍删。一番来去后,谁与忆云鬟?”
看了一遍,搁下笔,吹灭了烛火,上床和衣而卧。
江南的春夜,虽没有北地浓烈的风雪侵袭,却也寒气逼人,总是被凉薄的雾气笼罩着。
清冷,凄迷,散不开。
“粉扇,在你的心底,可曾有我拓跋云飞的一隅之地?”山寨的一间厢房的窗纱上,映着一个身姿修长的人影。
虽然已是深夜,窗内依旧烛火未灭,这是拓跋云飞的寝房。
今夜难眠,辗转的心肠,只为了一个女子。
林粉扇。
他总是想起,她眼里的期盼穿透层层忧伤,发出灼人的暖意,执着得让人心碎。
他依稀听人说过,这个女子不辞千里,要去帝都寻找一个至亲之人。而这个人,到底是谁,没有人知道。
他不想问,也怕问。
自元宵灯会那夜一别,他的心里没有一天不记起这个女子。那宛若芙蓉般的脸,那清丽出尘的气质,那淡泊的心性和若有若无地笑容,无一不让他魂牵梦萦。
可他有要事在身,他将她扶出那水缸之后,便遇到了慕天遥。原来她和慕天遥早就认识了,于是,他便将她交到了慕天遥的手上。
他从来都是一个冷心冷性的人,对于女人,他从来不痴迷,对于情爱,他从来不会沉沦。
可是在那夜,第一眼看见她时,他便动了心。但他告诉自己,仅仅是动心而已,再多已是不能。
他救过她,吻过她,抱过她,可是那又如何?他对很多的女人都这样做过,之后,不也是云淡风轻般抛之脑后了么?
对她,定能如此吧?
可是他发现,想要放下这个女人有些难度。
他并不知道粉扇从那夜起便大病了一场,直到慕小狸回到山寨在小环面前大发脾气,他才知道粉扇在客栈病得人事不知,一直是慕天遥在旁照顾。
他说不出来是什么感觉,当时自己要是知道她生病了,一定会忍不住去看她。
原本,她的那场病和他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他的武功有多厉害,他自己很清楚。那夜在巷子里,他哪怕带着毫无缚鸡之力的她,也能打发掉那帮人。
可是,他却抱着她跳入了水缸,美其名曰是躲避风险。
其实,只有他知道,他想死了亲近这女人。
女人大多不会水性,一到水缸,她定然无法呼吸。这是他亲近她最好的机会,果然,她泡在水里,一会便有要溺毙的迹象。
他抱住女人,吻住了她的唇,度给她赖以生存的空气。
隔着那银色的面具,她甚至不知道那吻她的人是什么样子,是丑是俊,是老是少。
可是有什么关系呢,他吻了她就行。
一见钟情,一吻倾心,他以为自己会淡忘,却不料,自己陷入了更深的思念。
他曾经几次忍不住要出去找她,打探她的去向,可复国的大事让他却步。是的,复国是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事情,他不能因一个女子乱了方寸。
给自己一些时间,他必定将她从生命里剥离,也许会痛,但他是男人,他必须承受住。
正当他决定要忘记她时,她却被慕天遥设计掳上了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