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房。
从侍女手中接过那盏茶,粉扇缓缓走近书房。
这是驸马箫忘的书房。
此刻,他刚下朝回府,一回府,便来到这书房,命任何人不得打扰。不过,在此之前,他曾命令侍女为他送一盏香茗过去。
粉扇便代替了那侍女,侍女见她是问梅公主亲自接来驸马府的,也不敢不依。
她没有敲门,轻轻推开虚掩的书房门,轻轻地走了进去。
书房是什么样子的,她无心去看。她所关心的,只有一人,那就是这个坐在书案边的男人,驸马箫忘。
她进去时,或许是脚步太轻,或许是气息太轻,轻到,箫忘都未察觉她的到来。
她看见他坐在椅子内,一手撑住了额头,浓黑的眉蹙着,眼帘微闭,一脸愁色。
他不快乐么?
一国驸马,手中握有生杀大权,享尽荣华富贵,怀拥倾城美人,他还是不快乐么?
见到这同子卿长得一模一样的男人,粉扇心头莫名一酸。似乎有泪水涌出,她强自忍住。
“你的茶来了。”将茶盏搁置于书案上,粉扇的语气淡漠。
作为府中的侍女,这样的态度是大大不敬的,粉扇不是不知。然,她不是这驸马府的侍女。所以,她无需以一个侍女的卑微身份来侍奉眼前男人。
她的不知礼数惊动了箫忘,心里疑惑不已。这侍女除了态度不敬外,声音更是熟悉又陌生。
熟悉的是,想他记忆深处的那一人的声音,太像,虽然隔着浩浩时光,可是他还是记得清楚。
陌生的是,也正因为那一人同他隔却了浩浩时光,曾经的熟悉已经成为了曾经,如今再听,已经是说不出的陌生。
眼帘一睁,他忍不酌奇地望去,看见那一人身着淡蓝色衫裙盈盈立于眼前。清丽出尘却又淡漠如霜,好似,梦中。
他呆住!
“你?”他张大了嘴,却说不出话来。
记得,他曾在相府见过她,那时候,她曾失手打破呈与他的冰镇西瓜碟盘。之后,他们再没相见。
可是,他的心内却掀起滔天波浪。
她脸色淡漠,眸中却有着无比的伤痛。她深深地看他,只字未说。
沉默半晌,他忽然开口问她:“你是谁?”
“林—粉—扇”她淡淡道,波澜不惊。
他的手有着微微的一颤,眸光一黯,说不出话来。
她就站在浅浅天光中,静静地看他,好似看一个不认识的人,又好似看一个故人。心中掠过百味,最终沉淀为一种沧海桑田之感。
是的,她和他之间,数年不短,也不长,可是因为分离,却足够任沧海化为桑田。
他无奈。
她更无奈。
她徐徐而吟:“园中柳,园中柳,莫问东风真惜否?一霎东风昨日归,柳棉飞处休回首!”
她忽然顿住,眼眶有些酸楚。她期望这首小词,能唤醒他内心深处某些情绪。
她看着他,他亦看着她。
他已经面无表情。
她不甘心,继续低吟:“杨柳枝,谁来折?碧玉条条绾明月。解佩佳人缓缓归,惆怅人间见离别。”
这是他写给她的词,她不信,他会不记得。她不信,她今日当这他的面吟出,他会无动于衷。
她能清晰感觉到他落在她脸上目光,又最初的黯然,随即转化成一片冷然。
他无动于衷。
他的心,早已坚硬如铁,冷硬如磐石。
“好文采。”说出口的,说与她的,只是一句喝彩。
这不是她要的,但这是他给的,不管她要,还是不要,就是这三个字。
她冷笑,问:“告诉我,你还要装到什么时候?”
他冷冷地用含义复杂的目光看眼前的她,淡漠道:“我听不懂你说什么?”
她摇头,即使再心酸,她也不想在此时哭。她看着他,低声质问:“你明明是箫子卿,为何变成了箫忘?”
他肃然了神色,冷峻地看她,却不答。
她绕过书桌,徐徐走近,深深看他,冷冷问他:“你明明是我的夫君,为何今日成了别的女人的男人?”
他喉咙动了动,发出一声异响。轻微,却让她听到了。他依旧不语,只是脸色愈加寒冷。
她站在离他咫尺间的地方,微微仰头,如冰魄般的眸子凝住了他,一字一句问:“执子之手与子偕老的誓言,你忘记了么?”
他看着她,就是不说话。
她厉声问:“你一去数年,时到今日,从未给过我片言只语。箫子卿,你不觉得你很······”
很什么?
面对他的冷硬和负心,她依旧说不出狠决的话。她从始至终,都不想伤他,不想!
“我们是结发夫妻,纵使你再薄情寡义,我都无法恨你。可是你······你终归欠我一个说法。”看他依旧俊美不凡,飘逸如仙,她柔肠百转。
可是,她就是无法恨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