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驸马和公主遇刺一事,皇帝疑心是他丞相所为,那么在西郊,他一国丞相遇刺,皇帝又该怀疑是谁所为呢?
只怕,皇帝巴不得他郑谨死在那些刺客手里?要不,皇帝也不会在知道他西郊遇刺后,轻描淡写的将这事说成是劫财了。
“但这凤仪湖行刺一事根本和大人无关,若他们因查不出元凶而怀疑是大人所为,大人要多加小心才好。”将手中宝物放回箱子,赵总管有些担忧地看着郑谨。
“皇帝想除我,又不敢明着下令杀我,他只好在背后使出各种手段除掉我的人。若箫忘明天的拜访真是由暗转为明的宣战,我自然也不会怕他!”郑谨脸色一沉,语气里有着凌厉。
“如今朝堂分为两派,实力相当,皇帝纵然有足智多谋的驸马帮衬,也未必能轻易动得了大人。”赵管家是郑府的老仆人了,风风雨雨,他同郑府一起经历了不少。
“嗯。”郑谨蹙眉,赵管家说的也不错,确实,皇帝想要彻底铲除他并不是易事。想了想,他吩咐赵管家道:“把东西抬下去。”
“是!”赵管家领命而去。
入夜风凉,空气里忽然传来一阵轻薄凉意,使得整个浣月阁都笼在清凉之中。
真儿在睡前,央着粉扇给她讲了个故事。故事讲完,已经是二更天了。看着真儿熟睡的样子极为宁静可爱,粉扇忍不住低头在她额头亲了一下。
为她盖好被子,粉扇缓缓退出了真儿的寝房。
夜深人静,微微的一声叹息划破稀薄的空气。粉扇倚在栏杆边,看着水面的半轮月影,叹息丝丝缕缕的溢出,积怨成水。
更深露重,周围一片迷茫泛白的月色,更映得水中折射出的一缕冷冷清光森然摄人。
“月如无恨月常圆,想来,也不是只有人间才有惆怅之事了。”粉扇倚靠在栏杆上,看着清泠河水悠悠而去,久久无言。
求不得,爱别离,似是一种宿命,逃无可逃。白天发生的一切,依旧潆洄在脑海里,挥之不散。
她不知道,该如面对这样的窘境。
“箫姑娘呢?”恍惚间,粉扇似乎听到郑谨在问。
“她刚刚在哄真儿小姐睡觉,此刻应该在自己的房间了。”是秋月的声音。
粉扇一颤,都这么晚了,郑谨怎么还来这浣月阁?
难道他又喝醉了么?
还没等她理出个头绪来,一阵轻微的脚步声传入耳际,他低问:“站在栏杆边看什么?”
粉扇迅速回眸,就着这淡淡月华,她看见郑谨脸色肃然地来到了身边。
“看流水。”这冷淡是压抑、细微的,稍一不察即未能知觉,粉扇瞥他一眼,复又看着水面无语。
郑谨若有所思侧首看她:“流水有什么好看的?”
粉扇淡漠道:“你不喜欢看,不代表别人都不喜欢看。”
他的眼未曾有一刻离开她的脸上,那淡漠的神情看在他的眼里,无疑是在告诉他,此刻他不该来这。
盯了她半晌,他忽然慢声问她:“你好像不高兴!”
“我有不高兴和高兴的权利!”她倚在栏杆边,面无表情答。
“很有性格!”他挑眉,深深地凝着她,徐徐到:“作为一个下人,敢和主人顶嘴,你确实有性格。”
“下人”粉扇冷冷一笑,侧眸看住他道:“不错,你是贵为丞相,是万人之上的人,这世上除了皇帝,再也不会有第二个人比你权利大。而我,只是一介民女,自被你掳进相府后,我连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民女都做不成了,我成了你相府的下人。可是这样又如何呢?你是主人,可以吩咐我做任何事,可以禁锢我的自由,可是有一样你却无法做到。那就是,我高兴和不高兴,你都无法管制我。”
“你气够了没有?”面对粉扇的控诉,郑谨忽然一笑,轻描淡写地问着。他一身锦袍被风吹得微微鼓起,衣摆摇曳。
“懒得和你说!”他禁锢她,面对她的控诉无动于衷,她瞪他一眼,抬步要走。
郑谨捉住她的手,嗤笑:“这是一个下人该有的态度么?”
粉扇想要挣脱,却是不能,面对他的冷嘲热讽,她寒着脸道:“你到底想怎样?”
“不高兴做下人是?”他饶有兴趣地看着她,答非所问。
“天下恐怕没有人想去做下人?”他的话问得太好笑,可她又笑不出来。
他垂下眼睑,露出探究的笑:“你可以考虑做我的女人,那样你就可以不用做下人。”
“不知所云!”她蔑视地扫了他一眼。他扭住了她的手腕,收紧力道。她只好停止了挣扎:“你放开我!”
他偏不放,继续盯住了她道:“我看那姓慕的对你很是痴情,知道我是丞相,还敢当众和我作对。说不定他吃了雄心豹子胆,随时会来我丞相府要人!”
“夜深了,我要睡了,你也走!”她不想听他说这些,直接赶他走。
他啧啧低笑。“我跟你说话,你总能视而不见、听而不闻,你这样狂傲的下人,我还是第一次见。你说,我该拿你怎样?”
粉扇不说话。
他冷哼:“算了,一个不解风情的女人,太没意思了。”
紧紧盯了她一眼,他松开了手,离开了浣月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