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如墨,月色如水。
箭落湖中,涟漪不断。
但这还没有完,那宫殿的屋檐上又多出了好几个人,一个个手中皆是拿着九连弓弩,直对着拓拔清渊。
要命的,这些刺客还真够嚣张的,这都为人发现了,竟还打算继续,是觉得她和他太无能呢,还是觉得他们今夜一定能够得逞?
哼。
边子期冷哼了声,在箭雨袭来的时候,她也已飘掠到他的身边,她一把将他拽到了身后,以一人之力替他阻挡这不停而来的箭。
拓拔清渊小愣了下,很快便是启动这亭子里的机关,石桌轻轻挪动了下,若不是仔细看,大抵谁都看不出任何异样来。
随即他便是抓上她的另一只手,带着她一起跃入了湖中。
冬日里的湖水冰冷刺骨,那寒意紧紧地包裹着两人,几乎是要冻得人牙齿打颤,好在她还有一生内力,能够驱散这一身寒意,但他……面色却已冻得异常苍白,如若一张纸,他的内力到底不足以御寒。
好在机关已启动,两人很快便是钻入了水中密道。
密道阖上,亭上的石桌又不着痕迹的挪回到原来的位置。
她和他站在狭小的通道里,借着墙上镶嵌的小夜明珠,她见到他手中握着的竟是那一支断成两截的玉簪子,这两截似乎还让他用什么东西粘了起来,只不过裂痕还在,再难消除。
许是察觉到她的视线,他握着簪子的手紧了紧,苍白的面容上溢出一抹淡若清风般的笑容,惨白的唇也是轻勾了起来:“你……是阿期。”
边子期抛给他一计白眼,这还用问吗?
也就只有她既想让他死,又不想让他死,碰着别人要害他,她还得劳心劳力!
“走吧!”她的视线又划过那一枚簪子,轻叹一声。
心中却是溢着一丝狐疑,那夜簪子为她浓断,那屋子也为她烧毁,他又是怎么取到这簪子?
难道是融墨给他送来的?
“是……融墨将它带给你的?”她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
拓拔清渊知晓她问的是什么,他低眸看了眼还捏在手中的簪子,淡淡的应了声:“应该是他了。”
“哦。”
而后狭小的密道里又变得寂静无声,只剩下他们两人此起彼伏的呼吸声,和轻轻的脚步声。
但走着走着,边子期觉察到身后之人的呼吸越来越急促,隐隐还在压抑着咳嗽声,顿时停下了脚步,她回头朝他看去,只见他那单薄的身子伛偻着,手紧紧捂着嘴巴,似掩盖着要出口的咳嗽。
“你……”她抿抿唇,柳眉轻轻蹙起,一双澄清似水的眼眸里闪烁起复杂的神色,幽幽地凝视着他因压制的咳嗽而变得潮红的脸颊,“很冷?”
拓拔清渊摆摆手,努力压制着咳嗽,低低道:“我没事了,你先走吧,替我找一下洛奇,告诉他我没事,我稍后便回去,再者……让他去将偏殿的莱辛郡主藏好,不然今夜她会死,等到那时,两国怕是要交恶……”
“额……”她嘴角轻抽了下,若不是她,不然他今夜也是会死!
这货竟然还有心惦着人,这真是为云荒国操碎了心!
她冷冷地瞪了他一眼,伸手抵在他的背心上,以自己的内力为他驱散紧裹着他身躯的寒意。
那丝丝缕缕自她掌心而出的暖意悠悠地透过冰冷湿透的衣裳传递到他的肌肤上,慢慢地渗入到血液里,驱散着他体内的寒意,他愣了愣,看似淡然如水的眼眸里泛起丝丝涟漪,她……
“谢谢。”纵使心潮澎湃,却吐出的也不过是两个字,再多的,不过是给两人凭添烦恼。
“嗯。”边子期淡淡的应了声,但还是忍不住补充了句,“我说过你要死也该是死在我手上,所以别觉得我现在救你,还是对你余情未了。”
音落,他轻轻地笑了笑,余情未了?他以为断然是不可能,若说是余恨未了,他倒是相信。
但这样,于他来说,已是极好的了,至少还能心平气和。
约莫一刻钟后,她觉察到他气息平稳许多后,就收手了:“想咳嗽就咳出来,我又不是没听过。”
拓拔清渊微颔首,但转而又是摇摇头,气息平稳了,这咳嗽也压制住了,这一刻,大抵是近些日子来他最轻松的时候了,只是……他也明白不会持续太久,她早已不是他的,他和她也早已无关。
她能救他,也该算是他的福气了。
他将簪子收回到袖笼里,不再看,她……以后还是呆在回忆里为好。
只是——
拓拔清渊眸色微动,唇轻轻嚅动了下,声色似平静似水,但细听却还是能够感觉到那话中还是隐隐夹杂着不安:“阿期,望你还能信我一次。”
额?
边子期愣了愣,眼里闪烁起狐疑之色,不解的看着往前走去的身影。
这身子,当真是单薄的如若一片纸,好似风略大一点,便能够将他吹走了,且那只手,那扶着墙壁的手瘦如枯柴,一张皮,里边就只是骨头了。
他没有听到她的回应,眼神稍许黯然了点,泛着一丝晦涩的笑意,他……他还是情不自禁再厚着脸求一次:“一次,阿期,我只希望你还能信我一次,一次便够。”
“一次?”她重复了一句,清泠泠的声音里泛着一许质疑,“有时候信一次,便已是致命。”
话音落下,那单薄的身影轻颤了下,背脊也是僵直了。
他无声的苦笑了下,到底是……狼来了!
可他还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