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暗的小雨天,乌云压顶,天与地仿佛连在一起,近的树,远的山,宛如一副水墨丹青。烟雾飘在群山之间,堆叠出层层叠叠的画面感。
墓地里,墓碑林立,如同一个又一个鬼影伫立在细雨烟雾之中。
一个人影缓缓踩着石阶而上,一身的黑色西装,胸口拐着一朵白色小花,他手里捧着一束鲜艳的玫瑰花,在一片颜色浅淡的景色当中,格外艳丽,近乎妖冶。
那人的身形修长,举手投足都带着浑然天成的优雅。他最终停在一个灰白的墓碑前,伫立良久,才缓缓将手里的鲜花放在了墓前。
冰冷的墓碑上,是容七一本正经的照片。顾以南缓缓蹲下去,想伸手去触摸,半途中却像是被烫着了一般,猛地缩了回去。
他也不嫌地上湿,头发衣服早就被雨水打湿了,令他整个人看上去有种绝望的气息。
“一个月了,我实在忍不住。”顾以南靠着墓碑,脸上那股fēng_liú早已不见,他嘴角带着笑,像是画在脸上的面具,把所有的情绪都掩藏在了里面。
雨声将他的声音压下,低低地一同和雨水落下:“可惜的很,我大概这辈子都想不起你以前的样子了。我做梦的时候,你也是用那张丑陋的脸看着我,一句话也不说。有时候我一走近,你转身就走。”
“今天是我出院的日子,我忍不住过来看你,不知道今天晚上回去,你出现在我梦里的时候,会不会骂我两句?”他呵笑一声:“什么人死怨消,你这个女人,就算是死,也不会原谅我。你说你多狠啊,一刀子捅进心脏,你怎么不朝我捅呢?”
“你以为我会记着你吗?我是一具喜新厌旧的人哪你不知道么?过不了多久,我就会把你忘了,大概三个月,三个月忘不了,那就一年,一年忘不了就十年……时间是个非常好的东西,可能多年以后,我连你长什么样子都不记得了。我会跟别人结婚,生孩子,组成一个幸福的家庭,一直到老……”
他抹了把脸,笑道:“我就看你这一次,以后不会来了,你放心,你想要清净,我给你清净……你以为我会这样说?不,你错了,我今天来,是来把你带回去的。让你看着我结婚生子,死了也别想安生。”
容冕猛地从睡梦中醒过来,站起来的时候动作太大,撞翻了桌上一堆书,整个教室的的人都把目光投了过来。逃课的容臻忽然在这个时候冲进来,脸色霎白望着他,两兄妹隔着整个教室的距离望着对方,容臻哽咽了一下,艰难的道:“姐……不见了。”
什么叫不见了?
容冕被这道雷砸的有些晕眩,但很快就知道,容臻这话的意思了。
容七的墓被人掘开,里面的骨灰盒不亦而飞。容冕看着墓碑前被踩的尸骨全无的玫瑰花,他顿时气和浑身发抖!
“顾!以!南!”他寒声念出这个名字,还有些单薄稚气的身躯仿佛藏着凶猛的戾气。他推开容臻,开着车一路飙到顾以南家门口时,贵姨徒劳无功的阻拦着他:“这位……这位先生,你不能进去,哎,我说你这个孩子怎么听不懂人话?这是别人的家,你是谁啊?”
容冕横冲直撞,根本不顾贵姨的阻拦,一口气冲到别墅里,巡视了一番一楼没人,愤怒的冲向二楼:“顾以南,你给我滚出来!!我知道是你把我姐的骨灰挖出来的,你这个变态!你给我滚出来!!”
贵姨阻拦不住,听到这话,想起几个小时前顾以南捧着绝世珍宝一般捧着个黑色的盒子的样子,脸色刷的一下变白!
这一个月以来,容七没有回来,少爷也没有回来,她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这个少年是谁?他口中的姐姐就是谁?
还没等贵姨想清楚这一点,楼上传来一声巨响,随即便听到少年愤怒的低吼:“我就知道是你……”
然后声音再度被一扇门给阻挡了,只能隐约听见里面有人声,隔音效果极好的房间,根本透不出半点声响。贵姨更不会上前去偷听,只一想到少爷捧挖了人家骨灰盒,她慌的连忙打电话给顾老爷。
而此时,卧室里,顾以南将骨灰盒放在床头柜上,自己则拖来单人沙发,面对面与骨灰盒坐着,仿佛对面坐着的不是死物,而是一个活人。
容冕冲进来一顿怒骂,他活了十七年从没这么愤怒过。一个人究竟是什么心态,才会跑去把别人骨灰从地下挖出来?他满腔的怒火却在房门合上的瞬间,如同泄了气的汽球一般迅速萎了下去。
因为他看到顾以南低头亲吻骨灰盒的时候,如同亲吻着情人一般,深情而忧伤。
而此时,也许是他的出现,打断了他,顾以南就这样保持着坐着的姿势,缓缓转过脸来,脸上刚才的柔情全然消失,眉目嘴角尽是森寒冷意。
“谁让你进来的?”平静的样子让容冕想起了学校里那块据说有几百年历史的岩石,没有喜怒,对于他这个闯入者,他像个旁观者一样,淡漠的问出这句话。
容冕沉默良久,他突然不知道说什么。许久许久,直到房间里的气息压的人喘不过气,他低声道:“你这个变态。”他看着顾以南,脸上透着复杂之极的神情:“你这样做,有意义吗?我姐不会活过来,你既使天天抱着她的骨灰入睡觉,她也不会完好的出现在你面前。”
顾以南不语,似乎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这么做有什么意义。
容冕走过去,第一次这么认真的打量着这个对他来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