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上一百形形色色,虽然每个人都有狼性和羊性,或者说邪恶与善良,坚强与脆弱,恶魔与天使,但羊性居多的可以视作羊类,狼性居多的可以视作狼类。
人是一种喜欢而且擅长伪装的动物,披着羊皮的狼和披着狼皮的羊在社会上随处可见。进入现代文明之后,沟通日益便捷,狼和羊的界限慢慢模糊了。不过这只是一种表象,狼终究是狼,环境只能暂时压住狼性,不能让狼变成真正的羊。对上位者来说,有些岗位需要狼,尤其是既有开拓能力又忠心耿耿的狼狗。甚至可以说,一个新生势力能发展到什么层次,跟团体中狼狗的数量有直接关联。狼过多,团体容易散架;狗过多,团体缺乏活力。
在中国,狼狗型人才是一种稀缺资源,更不要说海狼狗。平寺是个小地方,简越绞尽脑汁才勉强凑够展开海狼计划的人才,其中最让他满意的是秘书薛辉普,一直作为重点对象培养。即便这家伙屡屡过界,他仍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孰料居然看走了眼——薛辉普根本不是狼狗,而是一头伪装得很好的羊。这家伙的演技一流,几乎没有狼发现他是披着狼皮的羊。可惜羊终究是羊,一旦战争开始,就再也无法维持镇定。
立宇控股上市拉开了战争的帷幕,印尼事件、沃林集团被迫拆分瘦身、明网进攻东欧、24组织净化行动和参与第二次车臣战争、沃林系参加01年欧洲经济革命等等,战争的烈度一步步提高,假狼狗终于无法掩饰自己的恐惧,开始胡乱出牌。
更让简越抓狂的是,他忘记了还有正常人和非正常人之分。达尔根大学医学院出具的检查报告表明,薛辉普有严重的心理问题,而且在服用抗焦虑药,体内有硝基安定的成分。这种情况意味着,不能按正常人的思维模式去判断薛辉普泄露了多少秘密。由于病人精神不稳定,拒绝回答一些涉及隐私的问题,简越无奈之下只好找艾拉。
“你必须跟我说实话,否则我以后不管你们了。——普林斯到底是什么时候开始不正常的?”
艾拉抹了一把眼泪,哀声道:“95年6月我们结婚的时候,他没有明显的心理异常。96年1月沃林集团成立后,我发现他有轻度的强迫症。98年4月他开始出现明显的焦虑性障碍,调整多次都无法缓解,只好吃药。我们不敢让人知道,因为99年要进行股权分配,如果被你发现他有心理问题,肯定会将他闲置。我迟迟不生第三个孩子,主因是他一直在吃药,而不是我们有矛盾。”
简越沉思片刻,调转目光,“任参赞,阿普跟您的前任沈仲飞参赞关系不错,您和沈参赞称得上朋友。你们交接工作的时候沈参赞肯定跟您提过阿普……”
任海彬叹道:“事已至此,我没有什么好隐瞒的了。94年9月,薛博士首次去华沙大使馆拜访的时候,是仲飞接待的,两人从此认识。薛博士在华沙大学读书期间,仲飞和他迅速熟识起来。仲飞说,95年10月,也就是薛沃林出生后,他就不怎么正常。直说吧——96年1月沃林集团成立后,薛博士一直定期与仲飞交流。仲飞担心有诈,有选择性地上报。99年2月沃林集团重组后,薛博士被波兰人架空了,无法接触到核心运作机密。仲飞在情报方面有欠缺,于是提申请让我接替。薛博士人不错,又在这边成家了,我不想坏了他的家庭,也是有选择性地上报。他能在沃林集团呆到现在,跟我和仲飞的操作方式有关,否则沃林安保肯定要出手。”
“还有呢?”
任海彬说:“沃林集团组织严密,机构齐全,我一直无法拿到重要情报,不过我对普茨卡集团和拉兹卡集团了解较多,基本脉络是薛博士提供的。我希望你不要为难他,大部分事情我没有上报,连简总都没说。”
“金伯伯,您这边呢?”
金布赫说:“简总是明星人物,你是他侄儿,你到德国后便上了我们的重点关注名单。94年9月,薛博士替你去柏林大使馆办事,我第一次见到他。当时他精明干练,没有任何异常。我主要处理德国事务,对他了解不多。嗯,他似乎不怎么喜欢我,可能跟我的出身有关。我个人觉得,他潜意识里对你有一种排斥,或者说抗拒,很早就有,我猜你们之间肯定发生过某种类型的不愉快。”
简越苦笑道:“我说他是狼狗型的人才,他很排斥这种说法,还曾经发过火。”
金布赫愕然道:“比喻而已,用得着反应这么激烈吗?再说狼狗是老板对员工一种很高的评价,他应该觉得庆幸而不是抵触。”
简越摇摇头,“阿普有些理想化,认为人生而平等,一直不愿承认人有三六九等之分。我制定积分制和全球薪资等级体系时,曾经咨询过他,他很不以为然,还半开玩笑说人权组织将来肯定要告我。”
金布赫说:“这是你一个明显的失误,如果我是你,薛博士这种观念的人我是不会用的,就算再能干。理念和现实不能混淆,就算在那些宣扬民主自由的国家,也是人创而平等,而不是人生而平等。独立宣言中说的……”
“停!”任海彬说:“你又开始滔滔不绝了,也不看看场合,正事要紧。”
金布赫尴尬地笑笑,没有继续。任海彬无奈接上:“小越——我可以这样叫你吗?”
简越点头,“您比我爸还大,我又不是什么大人物。”
任海彬苦笑道:“你现在是不是大人物的大人物,国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