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意思是说,杨泰华不是贺厚超的朋友,只是打工的?”
宋高胜说:“最开始不是,后来熟了,很投缘,成了朋友,贺厚超给了他股份,所以在不了解内情的人眼中,两人是因为朋友才一起共事的。”
“继续。”
宋高胜说:“根据我了解到的资料,贺厚超是在去省城找项目的时候,偶然碰上张峻铭的。他一向尊敬高级知识分子,又会拉关系,张峻铭很享受被大老板尊重的感觉,两人迅速熟稔起来。张峻铭建议他做电动自行车,还说可以帮忙找技术。贺厚超了解之后觉得有前途,于是和陈通祥、黄仁安一起商量,成立了亿通电动车。因为担心父亲反对,没有直接入股,请张东升,也就是亿通的总经理代持股。”
“因为圈子里什么都有,成本低,品控好,亿通很快上了轨道。黄仁安想把最重要的电池也一起做了,陈通祥反对,一是亿通的电池供应商是他的关系,拿货的价格很优惠;二是如果卓恒电池开起来,他在亿通的话语权将大降。股东之间谈不拢,黄仁安便说,不做铅酸电池,就这样,卓恒电池开起来了。”
简越沉思片刻,缓缓道:“黄仁安打包票,贺厚超出资金,张峻铭找技术,闵凡杰牵头,彭浩彬出专利,杜广迅得政绩。他们一开始就想着单干,对不?”
宋高胜说:“我对学术圈了解少,技术方面查不出来,但能肯定,卓恒电池不是独立项目。他们的如意算盘打得很好——如果能成功,就把电动车产业链全部做起来;如果不能成功,就装悲情找你兜底;如果电动自行车前景不好,就把投资最大的电池厂卖给你,借道进入ek。只是他们低估了开电池厂的难度,也没做好市场调查,卓恒电池一团糟。彭浩彬力主做镍氢,然后向锂电转移。闵凡杰则想先推镍镉,张峻铭想做手机电池,杜广迅则认为碱性电池市场地位稳固……”
“等等,”简越说:“卓恒电池到底有几个真实的股东?”
宋高胜说:“根据他们的话语权来判断,卓恒电池的原始资本是贺厚超和杜广迅的大舅子常跃春出的,应该有六个股东——闵凡杰15,杜广迅10,张峻铭20,黄仁安10干股,贺厚超25,彭浩彬20。贺厚超不懂电池,黄仁安代他出面。彭浩彬提供技术支持,以技术入股。第一年走得很顺,第二年就不行了。问题首先出在彭浩彬身上,他虽然技术精湛,但对生产管理知之甚少,一味往高端走,卓恒电池的品质不稳定,连主推的航模用镍氢电池都出过质量问题。第二个问题出在黄仁安身上,黄仁安不仅志大才疏,而且私心很重。发现不可收拾后,居然闪人了。贺厚超很信任他,唉,长话短说,六个股东每个人都有责任。他们单看都很强,凑在一起就是一支杂牌军,卓恒电池走到今天我一点都不奇怪。真正让我奇怪的是……”
“是什么?”
“贺厚超哪来的底气打你的主意,他只能唬唬我这种人。”
简越蹙眉道:“你的老毛病又犯了,现在是工作。”
宋高胜苦笑:“我知道,但我的圈子不高,有些消息很难打听到。不过有一点我可以确定——贺厚超的脸皮很厚。你可能不知道,有人给他送了一个绰号——厚皮。贺家兄妹四人,没一个善茬,连最平庸的贺海斌都有心机。”
简越淡淡地说:“我当然知道,只是没当回事罢了。”
宋高胜说:“我知道你见多识广,但小心驶得万年船,尤其是对贺海斌。你不觉得他的表演有些过头吗?我这种连大学都考不上、毛病不少的人,锤炼多年,也大有长进。他是千军万马独木桥挤过去的正牌大学生,又执掌海韵集团行政大权多年,不可能这么愚钝。别的不说,他是学法律出身的,干嘛要学德语啊?”
简越暗暗自责,同样的结果可以有不同的起因,贺海斌两世学德语的时间虽没什么变化,但今生没德国妞给他泡,他也没去当老师,唯一的解释是为云越集团准备的。换句话说,这厮是简东阳的卧底。
宋高胜看了后视镜一眼,“你明白我在说什么吗?”
简越说:“你的意思是,他是卧底,尤海成和骆晓韵离婚,他有责任,对不?”
宋高胜说:“没错,谈到关键私事的时候,你的思维还是跟以前一样敏捷,我终于放心了。虽然我不知道你为什么对贺家这么好,但感情的事本来就难以说清。比如阿霞把我害得这么惨,我却起不了什么恨意。”
简越心道,难得你小子这么上路,我就不训你了,嘴上却说:“成家立业,你现在已经成家了,多花点心思在工作上。”
宋高胜一愣,“谁告诉你我已经成家了?我跟阿寒上个星期才领的结婚证,谁都没说。”
简越笑笑道:“你似乎忘了我的秘书不是什么人都可以做的,这段时间,内务部已经把你查了个底朝天。”
宋高胜轻轻地叹了口气,不再说话,闷头往前开。简越也没准备说话,闭目沉思。
苹宇集团调整在中低层员工中没有引起大的波动,因为都是成建制转移,无需适应,利益也没有受损。部分人甚至认为,大老板只是为了宣示一下权力,或者给自己一个台阶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