岫烟的小日子很是惬意,婆婆宋夫人每天嘘寒问暖,宋晨一下了衙门什么应酬也不理,只往家奔。同僚并属下们多知道宋家的内情,纷纷表示祝贺,更没人敢不识趣的强留宋晨。
卢氏每隔两三日就往这边来一趟,无一次不是大包小包,都是岫烟爱吃的。岫烟从小没病没灾,身子骨又结实,怀相比黛玉好十倍不止。小脸圆鼓鼓的,胖乎乎的手背上软弱无骨,一按一个小坑儿。把宋夫人喜欢坏了,只要得空就去岫烟屋里坐着。小高氏也来打秋风,每次都涎着脸在东一条胡同里蹭吃蹭喝。
尚书府那边把姜氏落了单,姜氏面子里子都搁不住,来了两三次劝宋夫人归家。宋夫人很没好气的抱怨了几句,姜氏又羞又恼,此后越发不肯登门。
这日岫烟吃了婆婆叫人买回来的肉油饼、火炙糕,满满饮了一大杯蜂蜜水,正预备午睡,外面却有下人来回禀,说欧阳家有人来求见。
岫烟一怔:“欧阳家?”
白芙点头,心中略有担忧:“会不会是她们欧阳家怀恨在心,又起了什么坏心眼儿?奶奶现在身子重,可不能和那些人硬碰硬,要我说,不如请夫人出面,她们难道还敢与堂堂一品尚书夫人叫板?”
岫烟莞尔一笑:“杀鸡焉用牛刀?况且,他们既然知道我现在的身份,就决计不敢乱来。别说尚书府,就是宋晨背后的镇抚司,也够欧阳家喝一壶的。想见我......我便见见也无妨,你亲自去请,只在前面大花厅候着。”
白芙点头应了,在大门外请了欧阳家一众人进门。只说那欧阳家老太太满脸颓色的跟在丈夫身后,这次来不为逞凶斗狠。竟是主动求和的。欧阳老太太高傲一世,就算老太爷纳妾给自己没脸的时候,老太太也从没想过和丈夫服软。但今时今日,眼看欧阳家家境愈下,老太太也不得不向现实低头。
这新宅子的大花厅是专门接待外宾的,修建的甚是豪奢,装点摆设也就罢了,只说十八扇的雕花红木大门就极气派,上面绘着八仙过海、富贵吉祥、紫气东来等图样,无一不栩栩如生。
墙壁上悬挂了顾闳中的《韩熙载夜宴图》、唐云的《捕鱼图》。隔断处摆着漆素木屏风,上面绘的是十八仕女图。一应香红木家具,连丫鬟上茶的器皿都是官窑精品。
欧阳老太爷暗暗吃惊于宋家的豪奢。趁着小丫鬟端着空茶盘下去的空档狠狠瞪了老太太一眼:“你怎么如此糊涂,连宋家什么家底都没探听清楚,就敢和人家打擂台,我看咱们家落魄如此,你难辞其咎。”
老太太立时辩解道:“怎么就成了我的不是?谁知道邢家丫头使了什么手段。把尚书府的小少爷钓到手里,早知道这样,我犯得着得罪吏部尚书家嘛!”
欧阳老太爷不悦的灌了口热茶,这才道:“待会儿你什么也别说,只看我的眼色行事。如今什么也不及咱们殿下登临储君之位来的重要。只要欧阳家出了一位太子,你我便是真正的皇亲国戚。什么邢家......到时候还不是任你发落?”
欧阳老太太知道这是哄自己的话,就算五皇子登基,这头一份恩宠也是邢家的。哪里轮的上她们?然而老太爷心心念念就是如何壮大欧阳家门第,她不能违背,也不敢违背。
等候多时,连欧阳老太爷也渐渐失去了耐性,大花厅外才传来窸窸窣窣的脚步声。
欧阳老太爷与老太太递了个眼色。二人不约而同起了身。
门外进来一串儿丫鬟,个个都是上佳姿色。其中两个最是水灵,齐身护着一个小腹微凸的少妇进门。
欧阳老太爷眼色略有怔住,但旋即恢复常色,他已经猜到此女便是邢岫烟。老太爷心下苦笑,有才有貌,出手又狠毒,妻子不溃败如山才叫怪事。
岫烟慢慢踱着步子,不紧不慢到了二人近前,口中含笑:“不知老太爷几时进了京,该是我这个做晚辈的去拜访才对。”
“哪里那里,三少奶奶身份贵重,我们老夫妻俩左右无事,想着两家过去有些隔阂,如今我进京,不能不来解释一二。”
“瞧老太爷这话,越发让我无地自容了,那会儿都是我年纪小,不懂事,做事没瞻前顾后,让老太太受了不少委屈。我们太太几次叫我去登门致歉,可惜都被事情耽搁了。”
岫烟请了二人坐下,早有丫鬟重换了热茶复又上来。岫烟指了指粉彩盖碗笑道:“这是皇上赐我公公的新茶,早闻听老太爷是个好品茶的,欧阳家在杭州一带也有大茶园,今日便帮我这粗人品品,究竟好在哪里。”
话是谦逊的话,茶却是顶级的好茶。
欧阳老太爷不用品,只顺着那香味儿一嗅便知是武夷奇茗,且是世间难得一见的珍品水金龟。这种东西每年都会有当地守军监督下采摘,一片不落的进贡给朝廷。
“三少奶奶这般礼遇,叫我们心里更知说什么好了。”欧阳老太爷中肯道:“过去我在杭州,于京城里的消息也是闭塞,等闹的大伙儿不开心,我才知两家有矛盾。说起来,这都是我们家那老二不成器,没得做错了事,好在我已经教训过,还请三少奶奶看在五皇子殿下的面儿上,别和他一般见识。”
“老太爷这话可折杀我了,我们心里想要亲近你们还不能,怎么会闹别扭?”
欧阳老太爷松了口气的模样:“三少奶奶能这样明事理,我们就放心了。说句掏心窝子的话,为今之计,还是咱们两家联手推五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