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宝玉自奶哥哥李贵那里知道北静王要寻他过去问话之后,就一直坐立难安。贾宝玉认定是郡王看见自己名落孙山,心里憋着火气,要寻自己的晦气。他此刻是去也不是,不去更不是,急的满头大汗,偏又不敢去找王夫人商量对策。
袭人见他慌张,问明了缘故,也知此时可大可小,不敢轻易出主意。二人在里耽搁了只小片刻的功夫,前院李贵便禁不止郡王府的催促,又叫茗烟一遍一遍往门口和婆子通报,务必叫二爷出来说句话,给郡王府一个准信。
贾宝玉心头撞鹿,七上八下的乱跳,胸口好像被填埋上了一块大石头,压的他片刻也喘不过气来。
“我有个主意!”袭人抚掌笑道:“咱们怎么忘了宝姑娘?你不是才告诉我们,那中了头名解元的是梅家少爷。宝玉你既然怕王爷对你发火,何不请梅公子随了你往北静王府去?看在梅公子的份上,难道王爷还吃了你不成?”
贾宝玉听袭人出这么个馊主意,早就羞的面红耳赤,恶声道:“你又拿我穷开心,我如今落榜,已经是该死该死,如何在去解元面前丢人现眼!”
贾宝玉虽然不好读书,但面子上大事他却丝毫不愿意怠慢。
当日进贡院的时候,贾宝玉也是自信满满,总觉得自己夺不来头名,至少能轻松拿个举人的功名。他做的那几篇时文,从破题到承题,再从起讲到入手......无一不是好的。连北静王身边那几个专门研究此道的老先生都夸,自己的火候已熟,就差赏识自己的明君。
贾宝玉把《论语》里的名篇统统做了一遍,可谁知今朝却只从《老子》中出了一则:自然之道本无为,若执无为便有为。
气得宝玉出了贡院差点没摔门。
王爷明明说过。当今圣上是看不惯《道德经》的,怎么偏就从里面选了它?这岂不是有意刁难大家!怪不得梅玉森能中了头名,听人说,梅家祖上就有遁入空门的道长。
这分明就是不公平。
贾宝玉恨恨的腹诽着,袭人却不知,只道贾宝玉还放不下面子,便好声劝他:“你抹不开这个面子,我去替你说,正巧我也有时日没往蘅芜苑去了,想来宝姑娘也念我念的紧。”
还不等袭人出门。林之孝家的亲自来寻贾宝玉:“我的二爷,你怎么还在这儿坐着,那北静王府的人都急了。见你还不出门,愣是要闯去老太太的园子里去寻你。我见大事不妙,才拿好茶好果子的安抚住了他们,二爷可快随我去吧,要是王府的人闹到老太太那儿。二爷更难交代。”
林之孝家的一手拉着不情不愿的贾宝玉出了。袭人追到大门口,见宝玉上了一顶二人小轿,两个健步如飞的婆子抬了他早就走远,袭人这才懒懒的返身准备回屋。
左手边的回廊上连着高台,袭人站在回廊往下望去,但见院子正中那株女儿棠竟有了枯萎之势。原本丝垂的金缕早就一片黄蜡色,满树的颓败之气。
小丫鬟春燕在下面扫落叶,袭人便临高往下看:“那海棠如今是谁在打理?怎么枯败成这个样子?你们也不精心伺候!”
春燕忙放下扫帚。赔笑道:“姐姐别恼,这树原本是咱们里的三等洒扫婆子孔妈妈在伺候,只是孔妈妈得罪了晴雯姐姐,如今被赶了出去,所以才荒疏了几日。”
袭人一皱眉头。才要说话,晴雯却打从屋子里出来。
晴雯许是早听见了外面的动静。所以见了袭人只冷笑:“花大奶奶又有什么吩咐,那海棠是早几个月前就枯死的,宝玉生日之后就没长过叶儿,和我什么相干,我撵孔婆子出去什么原因,没人比花大奶奶心里更清楚!”
袭人一哽,被堵的说不出话来,良久才道:“终究是太过绝情了些,孔妈妈好歹也在宝玉面前服侍过一场。”
晴雯冷哼了哼,摔了帘子便进屋。
春燕见二人斗法,吓得半死,赶紧拿了扫帚埋头装着打扫的样子。袭人脸上讪讪的一片绯红,等了半晌,也不回屋,只转身去蘅芜苑寻薛宝钗。
然而蘅芜苑这边只有个小旦蕊官看家。原来薛宝钗刚匆匆坐着马车去凤尾胡同找岫烟出主意去了,袭人扑了个空,又听说宝姑娘和她最不待见的邢岫烟混迹在了一处,心里便更不舒服。不容蕊官苦留,袭人早去了王夫人那里讨主意。
...
这次梅玉森夺魁,出乎梅翰林的意料,当日儿子被抬回来,他只当梅家今年是无望了,就算再等,也是三年之后的事儿,届时儿子就算久负才名,那也没少年举子的风光体面。
谁也没料到,京城里炒的热闹的程尚书之弟,两江总督的儿子......都成了玉森的手下败将。
梅翰林心里就隐隐后悔,觉得不该与薛家过早提前。梅翰林正两难的时候,忽然朝华郡主闹上门来,打的梅翰林一个乌眼青,梅翰林的乌纱帽也被甩飞去了一边,身上的官袍差点被撕成了布条。
朝华郡主咬死是梅家回婚,要梅家给她们郡主府一个交到,不然就将官司打到金銮殿上,云台之中,请万岁爷或是太上皇、皇太后出面做个裁断。
林黛玉坐在薛宝钗身边,听宝钗讲述这个,气得空拳击掌:“那位朝华郡主也太可恶了些,明明就是他们家先逼着梅家毁婚,现在见梅公子中了解元,难道好事还都由着她们家得了?”
薛宝钗苦笑:“现在说这个早没用了,我认真想了想,朝华郡主许是想要破罐子破摔,彻底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