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介逸!不要多礼,快快,介逸快坐。”
牛翦虽然没敢放开嗓门,但稀疏的眉毛向上一挑,欢喜之意已经溢于言表,慌忙迎上去将赵奢扶起来让到几后促膝同坐。牛翦今天是真的高兴,赵奢前些年曾在他身边担任亲卫,能谋善算,深得他的喜爱,其后沙丘宫变,赵奢与大批大夫将领逃离赵国,而留在赵国的那些他的亲信也被赵成、李兑拆的七零八落,几乎不得相见,今日与赵奢重逢,怎能让他不欣慰,
“介逸这些年……”
“赵奢已经到云中两天了,没能找到廉将军,未敢擅拜大将军。”
赵奢没等牛翦说完便点点头止住了他的话,向帐帘外看了一眼方才压住声音笑道:
“赵奢听廉将军说,大将军此时正在为粮草发愁?”
“唉……”
赵奢没有回答牛翦的关心,上来便问他的烦心事,牛翦不觉向守在账门处的廉颇看了一眼,接着颓然的低了低头,
“如今比不得先王在世了,边军改攻为守,粮草上确实有些受难为。”
赵奢感同身受的点了点头:“云中荒蛮之地,极缺粮食,驻卒一万五千三百余人,每日所费颇巨,若是粮草供不上,大将军确实难做。”
“唉,不提这个了。老夫已经向邯郸加印催粮,不过估计李相邦那里还要推脱些时日。实在不成老夫也只有想别的办法了。”
牛翦了解赵奢,知道他是那种精打细算的人,若是留在自己身边运筹军需,自己至少不会这么为难,然而如今赵奢已是逃臣,已经不可能为己所用,不觉又皱着眉叹了口气道,
“介逸这些年到底去了哪里?今日如何又到老夫这里来了?”
牛翦这是不想在老部下面前提烦心事,赵奢心里是明白的,不过他这次来就是要看看牛翦烦到了什么程度,见他这副表情,心中已经有了准谱。
“赵奢这几年去了魏国大梁。得魏王抬爱,做了个下大夫。”
下大夫说是抬爱,倒不如说是施舍,赵奢一边说一边注意着牛翦的反应,见他听到“下大夫”三个字,脸上现出了神伤的表情,心中不觉一热,明白牛翦这是真心关心自己,忙向牛翦拱了拱手道,
“赵奢这次来是有件大事要禀报大将军。不知大将军听到了消息没有,合纵的事在魏国那边败了。”
“什么?合纵败了!”
牛翦哑然地抬起了头,几乎与门口站着的廉颇同时惊呼了出来。
……
建子月初七日,赵胜一行回到邯郸,相邦李兑奉王命郊礼相迎,两厢礼节答对,隆重地将赵胜迎回了平原君府。
公子回家,府里的拜迎规矩自然很多,不过既然相邦跟着来了,那么这些虚套就只能往后推。除去大氅拍落身上的积雪,又屏退随从往炉火红热的正厅暖阁里一坐,李兑便极是关心的微倾着身上下打量赵胜半晌。
“公子在大梁遇袭,下官五内焦灼,本来派了人前去询问,幸而未到平阳便得了公子平安的消息,这才算安下心来。公子……未曾伤着吧?”
赵胜笑了笑道:“多谢李相邦。天幸只是虚惊一场,虽然受了几天罪,不过倒没怎么吃皮肉之苦。”
“噢,那就好,那就好。”
李兑素着脸忙点起了头,又试探的问道,
“听说劫持公子的乃是秦国人,公子可曾听到他们说到过挟持的缘由?”
“李相邦别提了。”
赵胜满脸苦相的向李兑摆了摆手,
“这回本来好端端的去魏国回谢,谁能想到会遇上这种倒霉事。那些刺客一路看防的很严,几乎不当着我的面说什么话,我也是偶尔听到他们两句闲话,才多多少少知道他们是假冒咱们赵人的秦国人,似乎跟魏冉有什么牵连。后来见到司马将军跟他说了说这事,他嘱咐我详细禀报给魏王。我见他一脸的谨慎,想着此事只怕不止牵连赵胜一个人那么简单,只得老老实实跟魏王说了。当时魏王他们听了也是神情怪异,也不知听出了什么。赵胜后来仔细想了想总是有些后悔,还不知道魏王他们是什么意思,万一对咱们赵国有害,那这个亏可就吃大了。”
“只要公子没事,咱们就没吃亏。公子只管放宽心,此事确实应当跟魏王说清楚。魏国和咱们赵国一向盟好,共同抗秦,就算有什么差池也不会对咱们有妨害的。”
李兑捋着胡子安慰了赵胜两句,忙改变了话题道,
“魏王欲将季瑶公主嫁与公子的事下官已经知悉了。不过这事可不能由他们魏国一家说了算,下官还得先问清楚了公子的意思才行。公子若是当真对季瑶公主有意,此事方才能作准。”
李兑倒当真是明白人,知道这种事不能一厢情愿。赵胜还能再说什么?只得笑微微的不吭声。李兑见他这个样子,忙点了点头道:
“好好,下官明白了,此事回去便加紧筹办。公子车马劳顿,明日还要禀见大王,下官便不多搅扰了,还请公子早些歇息。”
说着话李兑便起身告辞。赵胜一直把他送出府门方才回来。外边的客人一走,家里的规矩当然还得该怎么办就得怎么办。不过大管事邹同是伶俐人,见赵胜累得不轻,便一切从简,只带着几个管事大礼相参了便算是迎回了主人,接着就按赵胜的吩咐去安顿他带回来的几个门客。
这回赵胜收获颇丰,除了蔺相如、范雎两个门客,还有郑安平等七八个自请为客的武夫,如何安顿他们倒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