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夜,寂寞的韩家大妇谢道韫并没有等来期待中的激情,因为她所等的那位正带着陈冲和苏红菱悄悄的乘着小船过了大江。
夜幕下繁星点点,六月的暑气在凉爽的夜风中被吹散无踪,乡野里蛙鸣阵阵,虫声唧唧。
城西北角本是一片好的良田,两个月的兵火下,无人耕种的田地里秧苗疯长,杂草丛生,已经看不出田亩的样子,活脱脱便是一块荒草滩。
半人高的草丛里,韩暮和陈冲苏红菱三人猫在里边,眼睛盯着城墙方;防卫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严,士兵们也不过是过一会巡视一番,既不探头也不丢火把下城照亮四野,甚至他们连火把都不举,只是几十个模糊的影子在繁星闪烁的夜空下衬托出来,沿着城墙匆匆而过。
一队士兵刚刚过去,韩暮听到了一点点的异动,他运起目力往响声处看去,只见城墙西北角离地两尺高的地方,一块方形的墙壁被轻轻的托开,里边探出一个头来,四下里张望。
韩暮捂着嘴学了三声蛙叫,那人闻声侧耳朝这边看来,并未回应,反而将头缩进洞里,将洞口用方形的夯土砖重新盖;韩暮再来三声,那人才伸出头来跟着捂嘴叫了三声。
韩暮暗自赞许,这种谨慎是非常应该的,三声蛙鸣的暗号是早就约定好了的,但是身处敌军大营中,一切小心在意,四下里蛙鸣阵阵,若是听到三声就直接奔了出来,那也太儿戏了些。
韩暮长身而起,三人越过杂草丛生的田埂和小坡不一会便来到护城河边。
芜湖县临江而建,主要的防御工事不是城墙,也不是护城河,而是长江天险,这样的小县城对欲要过江来犯之敌的威慑力巨大,因为它可以控制住游到下游将近七八十里的江岸,从而将敌军颠覆在江中,沿江都建有箭塔烽火台等防御措施,主要防范的便是北方之敌。
对于长江以南的防御那边乏善可陈了,城墙高度仅仅两丈,宽度也不过九尺;护城河的宽度仅仅只有一丈五六的样子,这些在正规的攻城大军看来也不过是做做样子;桓熙到这里的时候,仅仅一会功夫便将东门护城河填平,除了人多之外,也是因为护城河太窄太浅了。
面对这样的小护城河,三人连绳索都不用拉,只需找一棵小树将之砍断,一个助跑,小树在水中轻轻一撑便废了过去;苏红菱甚至连小树都不需要,直接一个助跑如同一只黑燕翩然而过。
“是哪位兄弟?”韩暮凑到洞口轻声问道。
“属下李德彪,水字军刘将军治下第三营第一队队正。”那人轻声答道。
“你在这里守了几日了?”韩暮便打手势叫他进洞,边问道。
“自消息送出后便守在这里,今日已是第四日了。”张德彪道。
“辛苦了,我今日才得到消息,到让你们等急了。”
“大帅说哪里话来,便是等到明年今日也要等,这是军纪。”
“很好,带路,今夜我们要将这里闹个天翻地覆。”韩暮赞许的道。
几人爬进墙洞,这个两尺见方的小洞是放弃芜湖城之时韩暮秘密派人挖出来的,选在西北角这个地方,将九尺宽的城墙硬是削出了一个通道,两头用颜色相同的土质做了两个西瓜塞,出来进去都盖的严严实实,若不是凑近观察,根本看不出来端倪。
几人进洞之后,后面的陈冲将背的两只木箱卸下交予韩暮和苏红菱分拿,转身轻轻将洞口掩,里边顿时一片漆黑,而且闷热异常。
韩暮可以想象,李德彪便是在这个小洞里等了自己四天四夜,可是受了大罪了,心中不禁有些感动;每一场胜利都是手下这些忠心耿耿的弟兄们忍受着难以想象的痛苦才能达到胜利的结果,这里边包含着身体的酷暑、严寒、流血、甚至丢弃生命,情感的寂寞、空虚、恐惧等等的负面折磨。
城头脚步声微微震动,有轻微的话语声,众人知道这是巡城士兵又经过城头了,当下屏息凝气带脚步声远去,四人这才跳出墙洞重见天日。
入目处是一小片池塘,池塘内莲叶田田,几只荷花在静静绽放,本是一片大好的美景,但是四人连多看一眼也欠奉,直接跃塘埂,在李德彪的带领下往城南而去。
城南一片小竹林内,李德彪轻轻搬开一座大石,露出一个铁环来,在轻轻一拉,一个洞口路了出来。
四人鱼贯而入,李德彪点起一支火把在前边带路,众人沿着潮湿逼仄的密道走了大约一刻钟,这才隐隐见到前面有灯光射出,李德彪朝里边大喊道:“弟兄们,大帅来啦。”
里边呼啦一下涌出来几十个光着膀子的家伙们;苏红菱连忙躲到韩暮背后,不敢抬头。
“不得无礼,快穿义父,大帅夫人菱夫人在此。”陈冲喝道。
众士兵连忙跑进去穿戴衣服,口中连连告罪。
韩暮笑道:“无妨,这里闷热,光着膀子凉快些,若不是马要出去办事,我都想扒了身这层皮呢。”
众人哈哈而笑,紧张情绪一扫而光。
韩暮走进密室中,里边宽敞精美,而且并不气闷,不由得暗叹沈子方懂得享受,众士兵穿好衣服在室内列队向韩暮敬礼,韩暮微笑着走到案几旁,伸手呼啦一下将桌的乱七八糟的东西抹到地道:“时间紧,任务重,快快将你们绘制的粮仓周围的地形图拿出来研究研究。”
一名长着一张年轻的白净娃娃脸的士兵连忙出列,从怀中掏出一张大纸道:“大帅,地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