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过了短短的半盏茶不到的功夫,大明的援军,终于撞上了那土黄色的洪流,就像是一条狰狞而透着死亡气息的血河,砸在了一片黄土所构筑的堤坝上……--------------------……天穹,仿佛那只是一块倒映着血流成河的草原的一面镜子,连同那夕阳,都染成了诡异的血红色,朱祁镇艰难地吐了一口唾沫,接过了那钱钟递过来的水囊,痛饮了数口,方才满足地长出了一口气,将那水囊递还给那肩膀包裹了沙布,却仍旧在浸血的钱钟。
朱祁镇低头看了看自己那件奢华而又坚固的铠甲,原本崭新的铠甲上,也出现了几道狰狞的刀痕,甚至还有几处的甲片,都已经被崩飞到不知道哪儿去了。
而朱祁镇手中的那柄战刀上,也沾染上了血迹,甚至还有几个不起眼却又让人无法忽略的缺口,想到方才,那些被完全地包围,再也没有了脱困希望的草原本部鞑子那最后的疯狂反击,朱祁镇亦不由得心头一悸。
要不是身边的侍卫们的拚死护驾,要不是有几名侍卫不顾自身地点燃了身上携带的投掷弹,将那些疯狂的草原本部联军给炸出了空隙,使得一只明军铁骑及时杀至,说不定,这会子,自己就已然很是憋屈地再次穿越。
“你妹的,看样子赶狗入穷巷之后,狗急了,的确会跳墙。”朱祁镇很庆幸自己身上的铠甲的坚固,更庆幸自己这两年来一直没有放弃的锻炼,让自己总算是没有窝囊地在战场上,在面对着敌人时,抱着脑袋学鹌鹑,还能够举起手中的战刀,劈向那些冲到了自己跟前的敌人。
“朕杀了几个?”打量着手中战刀的朱祁镇这时才想起来,在最紧急的关口,朱祁镇被那些侍卫紧紧地围在了中央,可是仍旧挨了两三刀,而他也同样砍了好几刀出去,可惜当时情形实在是太乱了,朱祁镇到是觉得自己砍中了,不然,自己的刀口为啥为有血迹和缺口?
“陛下英武,有太祖之风,实在是令微臣等心悦诚服……”一脸热切崇拜钱钟抿了抿嘴向朱祁镇恭敬地长施了一礼答道。
热血仍在沸腾的朱祁镇不禁眉头一皱:“先别拍马屁,告诉朕,朕宰到了鞑子没有?”
“这个……”钱钟转过了脸来,看了一眼旁边那十数位身上亦或多或少都带着伤的侍卫,那些家伙的表情也同样显得有些诡异。
“陛下您的确砍中了好几名鞑子,有一刀,您砍在了一句鞑子的头盔上,还把他脑袋也给开了瓢。还有一刀,您砍中了对方的弯刀,另外……”其中一位侍卫很努力地回忆然,然后作出了肯定的答复。
“也就是说,朕只是砍伤了两名鞑子,是吗?”不过没有听到预料中的答案的朱祁镇相当地郁闷,或者说相当地不甘心,泥玛的,老子当当大明太上皇,好歹也上了战场,身边那么多的鞑子,居然连一个家伙也没有砍死,这点子也太背了吧?
看到这些家伙齐齐点头不已,朱祁镇悻悻地将那柄染血的战刀收回了鞘中,他妈的!人家正德帝好歹也杀了一个坏蛋,自己呢,到时候,史书上对于自己的记载,不知道会不会就写着自己这位天子如何如何英明神武,结果在这战场,拿着大刀片子耍了半天,结果就碰掉了两个鞑子的油皮……--------------------不过朱祁镇还没来得及自怨自哀多久,目光再次转落回了那片在残阳之下,显得那样惨烈而又令人心悸的战场,这片方圆数里之地,倒伏着无数的断肢残臂,斜插入地面的刀剑和旗帜,还有那些失去了主人的马匹在孤零零的游荡着。
一队一队的骑兵或者是步兵正在这片战场内搜索着那些尚未死去的袍泽,希望能够将他们从死亡线上拉回来。“这一仗,实在是太凄惨了。”朱祁镇看着那满山遍野,尽被鲜血染成了红褐色的草甸,禁不住发出了这样的感慨。
“陛下,我们亲军阵亡八百七十三人,伤者约有三千之数。几乎是人人带伤。”旁边,一位录事官步上了前来,向着朱祁镇禀报道。“另外随我们前来的五千宣府铁骑,在此地阵亡的亦有一千二百八十七人,其余的数字,还得等他们追击孛来之后,才能统计出来。”
听到了这话,朱祁镇不禁有些黯然,自己的亲军,再最初的时候,几乎没有受到什么折损,而就是在哈剌慎部脱离了战场之后,那些草原本部联军,意图冲过自己的亲军所构建的防线之时,伤亡陡然巨增。
若不是训练有素,若不是石亨的大队铁骑来援及时,若不是准噶尔部死死地咬住了这只联军。自己这只亲军,怕是损失会更加地难以想象。
“八百七十三人,八百七十三条好汉子。记住了,我大明一应阵亡将士都要找到。把他们的军牌都收好了,待化灰之后,一定要让他们的遗骸和军牌,安放在那英灵祀中祭奠。”朱祁镇吐了一口长气,沉声吩咐道。
“陛下放心,微臣等已经在做了。”那位录事官答了一声之后,继续埋头去做自己的事情。
而朱祁镇把目光投向了战场的旁边,那里,借着夕阳的斜辉,远远看起来就像一片被低矮的灌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