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紫蘅抱着画,沿着山路,踏着石阶向前走,那石阶一路伸向山腰,只是偶尔看到几个垂着头的内侍迎面过来。
离目的地还有一段距离,赵紫蘅已经感觉脚下发酸。
太可恶了,官家建万岁山做什么,这里太大,奇石又多,哇,好累啊!
她一步步往前走,身后几个内侍跟着,既不敢凑近,也不敢距离太远,这个郡主的脾气太古怪,还是小心一些,上次一个王公公,哇!好惨!被小郡主相中了,教他站在花丛中给她画画,一直站了整整一天,等小郡主的画作好了,可怜的王公公已经奄奄一息,足足在榻上躺了三天才能下床。
赵紫蘅哪里知道这些内侍的心思,一门心事地抱着画一个劲地往前走,等走到半山腰,前面便有一个月洞,穿过去,眼前豁然开朗,很开阔。官家赵佶摆了一张长案在桌上,正挥毫写着什么;身边站着皇三子赵楷,赵楷笑呵呵地摇着扇子,在远眺风景。
赵紫蘅抢步过去,口里正要说话,赵楷看见她,顿时笑了,将手指放在唇边嘘了一下。
赵紫蘅会意了,三皇子是教自己不要打扰了官家行书,于是便蹑手蹑脚地过去,一看,官家原来是在写字,赵紫蘅嘴角微微一瞥,写字没什么好看的,哼,眼睛就别到一边去,朝赵楷笑。
赵楷在父皇面前还是很正经的,挺胸伫立,眉眼之间很严肃,目光落在了赵紫蘅抱着的画上,扇骨一摇,点了点,低声问:“这是什么画?”
赵紫蘅道:“不告诉你。”
她这样说,等于是泄露了画的来路,三皇子很聪明的,眼睛一亮,就知道祈国公府那个父皇念念不忘的画师送画来了。
过了片刻,赵佶收笔,轻轻吁了口气,用湿巾去擦拭额头上渗出来的细汗,眼睛一瞥,看到了赵紫蘅,便问:“紫蘅怎么来了?你不是说不理朕了吗?”
汗,小郡主不要理踩的人似乎比较多。
赵紫蘅理直气壮地道:“呀,我是来给官家送画的!官家教我不理,那我现在就走好了。”看来她还懂一点欲擒故纵的把戏,旋身要走。
赵佶只是呵呵地笑,一副不上当的样子。
赵紫蘅走了一步,哇,又没人追上来?
为什么欲擒故纵的计策在自己手上每次都失败?太可耻了!官家比沈傲那臭小子还坏!
她是个坚持不住的人,只好又旋身回来,眼眸雾蒙蒙地道:“官家不敢看画,一定是害怕这人的画比官家高明。”这一计是激将。
赵佶便笑,伸手道:“拿画来,我看看到底谁高明。”
赵紫蘅乖乖地过去,小心翼翼地将画放在案上,轻轻地展开,一幅活灵活现的白鹭图便出现在赵佶眼前。
赵佶顿时变得专注了起来,低声喃喃道:“果真高明。”便细细去看画。
这幅白鹭图与早先赵佶画的几乎没有区别,更为难得的是身为临摹的赝品,却没有一丝刻意模仿的痕迹,一气呵成,没有拖泥带水。画风与赵佶相似,有一种空灵传神的气质。
“好,好,这个人有意思。”赵佶乐呵呵的捋须笑,继续道:“这人很有意思,令人叹服。”
赵楷也过来看,这一看,便觉得这幅白鹭图比之上一次临摹的瑞鹤图似乎更加细腻,脸上也露出钦服之色,道:“此人看来是和父皇旗鼓相当的对手呢。”
赵佶来了精神,眼睛落在画上一动不动,口里道:“旗鼓相当才有意思,这次比试朕输了,过几日朕再做一幅过去,看看他如何应对。”
赵紫蘅道:“这人的画技比官家要高,你看看,这白鹭比官家画得更传神。”
赵楷便道:“我看父皇也有优胜之处,父皇的布局比他更好,他的布局有些中规中距,但还是欠缺了几分熟稔。”
赵紫蘅就瞪着眼睛,口里道:“你故意拍官家的马屁!此人的布局不比官家的差。”
赵楷说不过她,便只是笑笑。
倒是赵佶认同了赵紫蘅的话,道:“紫蘅说的也没有错,他是临摹,布局只能按照我的画来进行模仿,中规中距是难免的。”
赵紫蘅欢呼道:“这就是了,我说了这人的画比官家好。”说着小心翼翼地把画收起来,口里道:“这画是我的,只给你们看看,我还要带回去的。”
太小气了,赵楷想教训她一句,却没有出口,倒是赵佶却只是一笑了之,总不能跟一个晚辈女孩儿抢一幅画,虽说这幅画他极想收藏起来,可是风度还是要保持的。
正说着,有内侍小心翼翼地过来,手里还拿着一本奏疏,道:“官家,初试的成绩已经出来了。”
赵佶的心思还放在那幅画上,随口道:“如何?”
内侍道:“入选优秀的共是一百零八人,其中国子监三十三人,太学七十五人。”
赵佶眉头蹙起来,略带怒气地道:“国子监还是这样不争气?那个唐严是做什么吃的?食君之禄,就是这样误人子弟的?”
内侍道:“国子监虽是优秀的监生少,可是一甲和三甲都给占去了。”
“哦?”赵佶便来了兴致,他依稀记得,上一年几次考试的成绩都是太学占据的才是,对了,是那个程辉,赵佶还曾召见过他,勉励过一番!
怎么?今年难道程辉名落孙山了?
“此次第一是谁?”
内侍道:“叫沈傲,是个新近的监生。”
沈傲……赵紫蘅瞪大了眼睛,哇,原来这个作酸诗看yín_shū的家伙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