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米丽绝对想不到自己可以那么快就又见到那个6号,距离那场比赛仅仅过了一天。
当她抱着满载晚餐的纸袋沿着人行道缓缓步行回家的时候,从街头拐角处冲过来反背背包的黑发男孩。伴随着他的身影的,是一声惨呼:“我说过我不是小偷了!我靠!”
那个人张牙舞爪地从艾米丽身边狂奔而过,虽然只是一瞥,艾米丽确定那个男孩就是昨天在球场上的6号!因为跑步姿势完全一模一样……
她刚想转身叫:“喂……”却被两声狗吠给压了下去。
紧跟着男孩从自己身边冲过去的是两条拖着满嘴哈喇子,不停狂吠的斗牛犬。
“每次都追!家里养狗都不拴的吗?妈的!”
“汪汪!”回答他的是两声狗叫。
在人和狗的叫声中,一人两狗很快消失在她的视线内。
有些没搞清楚发生了什么的艾米丽转过身来发现前方是一家人的院门,门口立着一个邮箱。邮箱的门没有盖好,上面还夹着一张花花绿绿的纸,在黄昏的风中不停摇曳。
艾米丽走上去轻轻抽出那张纸,发现是一张中式快餐店的广告传单。那上面有快餐店的店名和电话号码,还有详细地址,以及简单的手绘风格地图表明这间店在什么地方。
※※※
当楚中天气喘吁吁地背着空背包回到“麦克中国”(a)快餐店的时候,天色还没暗下来,店堂中自然也没客人。
将手中的空背包放到台上,和老板打了声招呼,楚中天再次出门,他得赶去下一个打工地点的。
他现在同时打两份工。一份就是为这家中式快餐店派单,那是一种招揽生意的手段。将印着餐馆菜名的单子塞到住户们的家中,如果他们有需要,就会按照那上面的电话号码打过来订餐。
另外一份则是在一间酒里做酒保。
临走的时候店里的伙计冲他高喊:“又被狗撵了啊,楚中天?”
楚中天对这位幸灾乐祸的老兄树了个中指,背后就响起了一群人的嬉笑声。
※※※
顿斯(do)酒坐落在两条街的交汇处,位于一个十字路口。它的大门朝东开,沿着那个方向再走过三条街,就是一座简陋的小球场。这座小球场虽然简陋,而且已经荒废多时,有人甚至在那里养马,但在温布尔登足球迷心目中的地位,依然是神圣且崇高的。
那座小球场叫“普劳巷”(plougne),是现在征战英甲联赛(后来的英冠联赛)的温布尔登足球俱乐部的前主场。在这座球场中,温布尔登球迷们有着很多非常美好的回忆。
“顿斯”是温布尔登球迷们的自称,从这个名字上也能够看得出来,这间酒是什么样的酒了。没错,这是一家温布尔登的球迷酒。
楚中天站在酒的台后面,他已经换了一身衣服,穿上了深蓝色的短袖衬衫,身前还系了条黑色的围裙。现在的他一点都看不出来被狗撵的狼狈相,也看不出来他曾经在球场上因为一场比赛的输赢和队友发生争执,脸色阴沉。如今的他面色如常,一脸沉静,像个普通的酒保——不,他根本就是酒保。
他正在为围在台前的酒客们调酒,那可是一个技术活,不过熟练了的他已经可以应付自如了。
天花板悬挂着的电视机正在播放新闻。
“……皮特·温克尔曼(an)再一次就球队迁址的问题向足总提出了上诉,这一次足总答应就这个问题进行研究,他们将在一周天后举行高层三人会议,以决定是否同意温布尔登俱乐部(ball_club)迁往米尔顿-凯恩斯(on_keynes)……”
新闻播报员的声音很快就淹没在了观众们愤怒的叫骂声中了。
“fuck!!温克尔曼这个婊子养的!”
“他在做什么?他以为他在做什么?温布尔登是属于我们的,而不是他!”
“足总不能批准这样的要求,否则就乱套了……”
“妈的,我们必须走上街去抗议!我们要让温克尔曼这个脑子里全是钱的商人和足总那些官员们都听到来自温布尔登社区的呼声!”
“这群混蛋!”
“狗娘养的富人!”
……
无数只中指高高竖起,楚中天端着已经调好的啤酒,却不知道该给谁。“谁的酒?”他高喊,没有人搭理他,他的声音淹没在了又一波的叫骂声中。别说他手中的这杯无主啤酒了,就算是那些酒客自己手中的啤酒,也早就被他们抛到九霄云外去了,只是对着电视机用最难听的脏话来发泄他们心中的不满。
“没有用的,足总是听不到我们的声音的……”也有人为此感到沮丧。比如楚中天眼前这一位。他趴在台上,含糊不清地嘟囔道。在他的面前,一大杯啤酒只剩下些白色的泡沫挂在杯壁,积在杯底。
“那个混蛋给足总塞了很多钱……一定是这样的……完了,温布尔登队完了,我们也完了……”醉汉喃喃低语。楚中天看了他一眼,确定手里的这杯啤酒不是给他的。再看看那些群情激奋的温布尔登球迷们,看来一时半会儿是不会有人找自己要酒了,于是他将啤酒放到一边。
在这间酒工作了快一年,关于温布尔登足球俱乐部的事情他少说也听了一箩筐。温布尔登俨然已经成为了他在英格兰最了解的球队,尽管他并不是这支球队的支持者。对于球队目前的情况,他倒也算清楚。
很简单,曾经在温布尔登镇子上呆了一百一十三年的温布尔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