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虎仔细检查张珏身下垫着的草席,就怕潮湿的地牢浸润了席子。而张珏,进了牢房便躺下睡了,让王虎不得不佩服,这个时候还睡得着,但也担心,怕他又一睡不醒。张珏还真有一睡不醒的征兆,他感到极虚脱,在大火中吸收的能量,这一会儿已经耗尽,体内的火种无法自行燃烧产生能量,这是火王星人走向死亡的前奏。他还不想死,可又不无奈何地不能自救。
屈英看王虎如此细心,不禁取笑他两句,笑他像乳母看护小孩。王虎可不愿被这么比喻,“全赖这家伙!”他指着张珏怨道,“为什么瞒着我们?早说怕水啊!早告诉我们,那天决不会让你打那一仗!”王虎一声叹息,把张珏受伤的经过详细说了遍。
“人都有秘密,这是他的致命弱点,怎可能轻易告诉别人。”屈英很理解,“再说,他如果不愿打那场雨战,自己就会离开,谁还拦得住他?他既然愿意参与,就是把我们当了自己人。”说到此,屈英不自觉地对着张珏流露淡淡的笑。
“我当然了解,所以我才更生气。”王虎恼道,“现在怎么办吧!这回我们都要死在蒙古人手里。”
“你怕死吗?”屈英问。
王虎好笑,“我无牵无挂,什么都不怕!”
“我也无牵无挂。”屈英从被俘的那一刻就生出坦然。死并不可怕,但蒙古人没立即杀掉他们,而是关押于此,必有别的目的,恐怕连死都不会痛快。
正说到此,安静的地牢里响起脚步声,由远渐近,有人下到了牢里。
一个黑漆漆的身影出现在牢门外,牢内人看去,是个身着宽大黑袍的佝偻瘦细之人,看不到脸,因为帽上垂下的黑色珠帘把脸遮了个严实。
“什么东西?”王虎盯着黑影轻叹,感觉不是好东西。
屈英紧张地咽下唾沫,但并不觉恐惧,已是我为鱼肉,人为刀俎的境地,无可躲,无需怕了。
牢门外一阵怪笑,“老身是蒙古的萨满,名叫阿阑。你们尊称为阿阑萨满即可。”黑袍人说。
“我看你不像什么萨满,到像个妖怪。”王虎毫不掩饰厌恶之情。
阿阑回以嘿嘿的笑,“以你们浅薄的见识,确实会把老身看作妖孽怪物。老身不喜欢浪费时间,老身想知道些事情,你要如实回答。”
王虎和屈英都露出不愿合作的神情。
萨满完全不在意他们的态度,负手而问,“第一个问题,你们与天外天是什么关系?”
“什么天外天,老子从来没听说过。”王虎一口堵死她的提问。
阿阑不满意地轻摇头,“老身已经把你查清,你叫王虎,两年前,曾随宋使到过哈拉和林,但随后从使团中失踪。与之同时,哈拉和林发生了些怪事,老身就不详说了。我们五星联盟也同时失踪了一名工星人工匠,你使用的敲山锤是工星人常用的工具,你敢说你与工星没有关系?说吧,敲山锤哪来的?”
基本被说中了,看来老家伙有备而来。“锤子是师父传给我的,关你屁事!”王虎对萨满怒瞪。
“你师爷也是工星人?与天外天是什么关系?”阿阑再问。
王虎不想回答她的问题,怒得眼珠都鼓出了来,死死咬着牙。天外天,师父临终前提起过,后来他在襄阳遇上过,是一个秘密结社。王虎始终不是其成员,所以对其真面目还是稀里糊涂,但就算知道的不多,也不会告诉蒙古人半个字。
萨满浅笑,“不说无妨,老身会有办法使你把小时候掏鸟窝的破事都吐出来。”哼哼两声笑,似转移了注视对象,她对屈英问,“你呢?你很特别,你身上有动过手术的痕迹,那种技术不是这个星球的土著做得出来的。”
“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屈英也不会回答她任何问题。
萨满很有耐性,“或许老身说手术,你不明白。这样问吧,身上的烧伤是谁为你治好的?”
屈英紧闭双唇不答。
“没什么,不说没什么。”阿阑反是诡异地笑了。她的头动了动,像是观察着整个牢室,然后又说,“把你们先放一边,老身得确认另一件事。”
萨满抬起枯槁的手臂,一队神色冷漠的军士开门进了牢房。他们进去便制住王虎、屈英两人。
“老妖婆,你要干什么!”王虎紧张地吼。
阿阑慢腾腾移步进了牢门,以缓慢的语速道:“不用紧张,老身不针对你们。只想看看这个。”她走向躺着的张珏。
“审问犯人何需你老人家亲自出马呢?”
就在萨满正要弯腰查看张珏的时候,身后突然起了话语。
王虎、屈英、阿阑皆看向门外。
红衣侍女退了几步,向来人行礼,似有意回避,立刻退出地牢。新出现于此的是两名青年,王虎屈英都见过他们,是那两个似与张珏有故交的神秘人。刚才说话的是两人中较活跃的火鲁赤。
阿阑呵呵地笑,回答道:“老身没有别的意思,这三名俘虏中的两个,不过是本星土著,唯这人有些奇异,所以老身想仔细看看。两位那颜难道不许?”
“萨满如此接近,我等怕萨满受伤,因而来保护萨满。劝萨满远离为上。”火鲁赤露出无害的微笑。
“让两位费心了,不过老身愿意冒险。”阿阑下了要看个究竟的决心,不顾这两人,弯腰俯身打量。
然后,就在这一瞬,张珏身上火光大盛,烈焰如泉喷了出来。萨满“啊”的声尖叫,一把老骨头摔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