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是这么说,但也没人能置噱他就是了。前一日留在他座下,隔天便能用来充蓬莱道场的场面的那几个弟子,在身份确凿定下的第二天,就面对了一番日后经常遇到的“这同门眼熟我该叫他师兄还是师叔还是先生”的考验。
他们在道场里当头便遇到了木之巫神句芒。才刚一出门,路过那擦着蓬莱禁制最高处云霭的三星望月,便发现那云似乎比之平日飘荡得更高了点,而有莹莹的光在石针顶上的殿宇后方笼下来。
攀附着石针的蔓络疯长高攀,间而生出莹薄如月光的小花来,自下而上看过去,便仿佛是条青碧白花的蛇尾,从石针顶上缠缠绕绕地垂下来,一落到底。有点见识的便知道是有人在三星望月之巅催使神通了,溢散得方圆百里,都是一番生机盎然过头的景象。能造出这阵仗的,他们都知道有个在蓬莱岛上常往常来的大能,便是隔海而望,那边岸上木巫部落的木之巫神句芒了。
就这立教的隔天,他便无甚避讳的过来碧游宫了,还客串了个园丁花匠,来帮着催长花木布置道场的,那大殿后方的巨木,树冠高广,笼下半个殿顶去,在今日之前并不曾有,可见是句芒顺路带来的。
通天正在那碧游宫殿前站着,看一蓬在日光之下近乎透明的枝叶在殿顶上舒展开来,一边有些可惜,一边对句芒道:“等到入夜了再走?若木你也知道,月宫里出来的,都只有晚上才更入目好看些。”
句芒啊了一声,很有些温和的茫然意味,他的神通犹未收束,于是臂下身后的羽衣还在无风起伏不止,站在树冠之间,仿佛一只绚丽过头的花孔雀,又像是一蓬日光打在剔透枝上折出的七彩光眩。
通天挑了挑眉。句芒似乎反应过来了,他直接自树冠间一步踏上了殿顶,又一跃到了通天面前。通天这时候才看清楚他手里的东西,是一截若木的枝,正是从这株被催长在三星望月之顶的神木上依样分出来的。他道:“本来没什么,但这东西没法耽搁,下回吧。”
句芒赶着回去把这根比之通天从纤阿带回更为幼弱的若木枝栽种在他木巫部落的东海之滨,虽然他用神通温养着,可是看那枝子奄奄一息的样子,似乎确实经不起耽搁。
“下回你种了在家门口看吧,”通天哭笑不得,只得道,“长好些再折也没什么,急甚?”
句芒笑笑没说话。
琼珠刚一来到传说中的截教东海蓬莱岛碧游宫,便见到了她此生颇难忘怀的景象。木神句芒正擎着根如月色初凝的枝,负着手施施然自岛中踏云而下,路过的时候云霄趴在云头慌慌张张喊了一声师叔,无当立在另一根石针顶上的殿顶,抬头若有所思地看着木之巫神的羽衣,招呼了一声老师,至于在山门礁石之上负手而立,闲来无事过来迎客的白鹿随后回过头去,也是一礼,却喊的句芒先生。
而云霄、无当、白鹿这三个人,日后琼珠都是喊师兄师姐的。
贵教就是这么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