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气不错,阳光也正好,在这么美好的日子里嫁娶自然也是极好的。
且不说人民群众的眼神是不是跟说好了似的一起都不好使了,夜斗同志这么捯饬下确实还能糊弄糊弄群众,此刻他被朝玉扑得一脸白,还不忘描眉涂唇,真是怎么浓厚怎么整。
照她看来,夜斗现在脸上的粉剥下来得有两斤重,不过哪怕到了这种地步,她还是能隔着他那面粉脸感觉到阵阵戾气,仿佛下一秒他就要去报复社会。
朝玉全程笑呵呵,搁下眉笔再瞅瞅夜斗笑得更欢了,一点都没有开逃之前的紧张:“好了好了,真是太完美了。”
当然,被夸的就完全没有这种好心情,脸上的肌肉气得直抽抽,他张嘴还想要争辩什么,却被在边上全程围观的她一把拍上去,然后大眼瞪小眼——
“你别动!妆都要掉了!”
“你……”
“不行,总觉得还缺点什么。”她完全无视了某人内心的挣扎,从上到下细细打量了几个来回后两手往他胸膛上一摁,还摩擦摩擦了两把,“胸……胸没了。”
“………………”
她顺手拿了果盆里的俩香瓜往夜斗衣服里塞,尺寸弧度就跟配好了似的合适:“嗯,简直是为你而生的。”
“…………………………”
她往后退了一步,边上的朝玉已经手脚超快地把棉帽戴上了夜斗的脑袋。
她点点头,看着还想在品味,然后煞有其事地说:“白衣胜雪,美不胜收。”
“咎音……你找死吗?!”夜斗那根名为理智的弦终于崩断,几个井在额头上砰砰炸裂,捏着脑袋上的帽子就往地上砸。
只是这衣着打扮和声音作态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完全没有起到威慑的效果,还特别好笑,她本来就不擅长调节面部表情,这回干脆就给要笑不笑地整张脸都扭曲了。
夜斗怎么会看不出她实则是快被笑死了,一时恼羞成怒把人抓来就把自己那堪比石灰墙的脸往她脸上回蹭过去。
这加了香料的粉一蹭就沾了她半张脸,香气跟着往她鼻子里钻,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个缘故,她一时间竟晕晕乎乎的。
等到夜斗不留余力地把两边粉都蹭上她的脸后,他才高兴了些,尤其是她一副傻了吧唧愣在那儿的样子,更让他心里舒坦。
朝玉眼看着自己好不容易弄好的妆全花了差一点就要放声尖叫,可再左右看看,一个笑得得意,一个又不说话,她愣是把自己的声音咽了下去,依她此刻的心境还慢慢生出了点悲凉,但脸上仍是露出了微笑:“好了,两位也别闹了。咎音姑娘,我帮你把脸擦干净吧,好好的美人儿都快变成街头那面店老板养的花猫了。”
她还没有回过神就被朝玉握着手腕带到了梳妆的矮桌那儿,朝玉拿了沾了水的帕子,又把面前的铜镜扶正,隐约可以看见一个白乎乎的尖脸。
“来吧,我帮你擦擦。”朝玉笑着伸手过来。
她却没来由地一阵心慌,撇开头不再往镜子里面看,接过朝玉手中的帕子对她笑笑:“不用麻烦,我自己来就好了。“
朝玉手抓了个空,茫然地眨眨眼才嗯了一声,再看另一边的神明大人,还在那边蹭着脸,看来粉确实厚了些,完全看不出现在是个什么表情,不过她大概可以想象。
朝玉轻叹一口气,终归是有了点儿感慨:“能与自己所爱之人在一起的轻松自在,真是朝玉羡慕不来的。”
“……啊?!“夜斗回头甩出个吓人的脸,可惜没有来得及表达就又被拍了回去。
她拍了拍又沾到夜斗一脸粉的手,反正看他这反应也是要说些没营养的话,还不如不说,而且对朝玉而言,这一生都是身不由己,此刻有些触景伤情也是难免的。
……啧,奇怪,她干嘛要用触景伤情这个词儿?
比起夜斗的状态外,同身为女性的她似乎更能理解朝玉一些,先不说她早年的遭遇,就说这次她出嫁的对象,那可真是……一言难尽。
虽然也不算真正意义上的接触,但在蝴蝶楼呆的这几天,她还是有幸看到了那位和茂老爷,近七十的年纪,长相已经不是用帅不帅来形容的了,而是要从能不能看来描述,身上肥腻的肉估计能抵三个朝玉,小眯眼咕噜噜地转,手也在咕噜噜地转,他还特别喜欢掐年轻的女孩子,一口一个要赎身纳回去做妾。
这样的人,唯一的优点大概只剩有钱了。
然而最可悲的是明明是那么糟心的对象,可对深陷吉原的女人来说这已经是最好的结局了,不知道有多少女人羡慕可以嫁人的朝玉。
她心底在叹息,但面上只能打起精神,笑着对朝玉说:“没关系了,朝玉小姐,至少从今往后,你可以选择自己的人生了。”
朝玉浅浅地笑了,但笑意却达不到眼底:“是啊,终于可以自己选择人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