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孬小兵呢?等意识到自己的疏忽,二土匪老黑突然觉得自己真正的是不可原谅,妈的,我咋吧孬小兵忘了哩!
想起那日分别前的一抱,血性的叮嘱犹在耳畔,老黑更是内生歉意。
不过神经粗条的二土匪很快把这歉意转化了,一个队员告诉他,孬小兵和大队长去了竹林的西边。
西边的竹林愈加茂密,无一条羊肠小道,遍地腐枝烂叶,两个人入内,踪影不见。
林中光线也格外隐晦,正如此时抑压在两人心头的阴霾一样,无法光明。
大队长龙猛不是一个话多的人,从外表形象质朴上看,他也算得上是个矛盾的综合体,最早从西街到前线特种大队的重组,再自无休无止的站队,直至沉默的行军初始,再至溪流畔的杀俘事件。与龙猛的相处时间算不上多短,也算不上多长,但骨子里似乎彼此都很了解。
这个了解也仅仅浮于表面,内在里却依然是陌生。
因为陌生才产生距离,因为距离而彼此遥远。
这是第一次血性和大队长龙猛站得如此之近说话,比那次溪流畔的杀俘事件更近了一分。
不是随着时间的推移彼此亲近了许多,而是内心里的那份沉重。
血性知道自己有许多话要说,正如大队长龙猛知道自己也有许多话要问,战争很容易改变一个人的性格,也很容易让一个人走向极端。
或许是多了一份对生命走向的无法把握,才叫人始乱终弃。
杨堑是吗?队副是吗和排长也是吗?
太多太多的问题,对于西街年少的混混子来说就像官场和政治一样,是个深刻的问题。并且陌生而遥远。
看着这个军人,这个依然孱弱瘦小,面颊如斧劈刀削般开始棱角逐渐分明的少年军人,龙猛就像看见了年青时的自己,内心隐隐作痛。
战争的划痕烙下了,在那些脑海深深隐藏记忆的颅骨上有了一道裂痕,许多年前开始,许多年后未见愈合。
在无数个无眠之夜忆起,又在无数个无眠之夜汗透重衣……
我们是战争的孤儿。
打破沉默地是龙猛,因为这句话,竹林的光线似乎明亮了几分,依稀还是有些隐晦,但光影里的少年军人抬起了头,尽管艰难,却目光平静。
显然,这句话很莫名。此时的少年军人还不足以用一个过来人的经验去思考。
能活着,很好!
接下来的这句话血性听懂了,可依旧有点不明白。一半不合时宜,亦或叫人生出废话的感觉。
龙猛当然不废话,一贯不废话的人若是开口,就有他的道理。
接下来血性的讲述可谓波澜不惊,五小队的掩护死伤过半,泥水中的蛰伏,当讲到丛林中那些蓑衣笠帽人时,龙猛的眉峰皱了起来,一个军人的直觉告诉他,那些蓑衣笠帽人非同寻常。
血性乎弱了溪流岸边的生吃鱼肉,反伏击也一笔带过,龙猛能想象出在弹药食物匮乏的状况下打那样的一场不对忖的伏击,需要怎样的决断和勇气。
两者都是一个优秀军人必备的素养,小兵做到了,五小队的四个成员做到了,很是欣慰,也很是感到骄傲。
存在的第三方是四小队长杨堑。
听到杨堑两个字,龙猛浑身巨震。杨堑正是这场沉默行军的另一目的之一。
此时依旧把四小队长放在名字前,是种态度。血性的态度。
确切的说不只杨堑,还有他和他弟弟,一个孱弱如羔羊的少年。
杨堑死了,兄弟俩都死了。
丛林里有血,到处都是血,到处都是残肢断臂,有越南人的也有杨堑兄弟俩的,像似了血在烧……
杨队长是个真正的英雄!!!
缓缓地闭上眼,缓缓地闭上记忆里一直无法挥去的阴霾,少年的神态不在平静,似乎压抑艰难,下一刻,双拳的骨指因用力呈现出失血后的白。
他是我的兵,也是我的战友。那天在团指挥所里龙猛说,所谓的底线也是人定的,杨堑的错,在于纪律,而不再于其本身有多错,如果换成我,或许我会更激烈。
团长看着龙猛,一直看了一颗烟的时间,虽是嫡系的团长却远没到说话无所顾忌的地位。
你比龙远有人性,比龙家任何一个子弟都人性些。说这句话的时候,团长用了莫大的勇气,说真话尤其需要勇气。但,没有如果!
对团长的一席话龙猛很是惊诧了一回,这个惊诧源于团长的首次直白。
龙猛很了解这位倔强的龙家军嫡系,团长一直以来虽是嫡系却不被龙老爷子看好,一个人的耿直和一个人的一辈子的耿直就是芥蒂。
如果我求呢?龙猛目光坚定,质朴的面容因语气的加重而泛出一抹煞白,如果我去求老爷子呢?
以什么身份?
一个真正军人的身份!
那行。一切都妥了。
那天,看着一身萧萧易水而去的龙猛,一辈子耿直的团长第一次眼神里充满了敬重的举起了右手,那个军礼在雨声寂寂里停留了很长很长时间。
这是一个军人对另一个军人的承诺,也是一个真正的男人对另一个男人的誓言。
现在,这些承诺和誓言已经没有意义了。或许对于杨堑这是最好的结局和解脱,一个活在仇恨中的人,永远没有未来。
竹林滴水的寂静里,再一次沉默。
这一次沉默似乎时间上更长一些,少年睁开眼,倦意的目光里依然平静。
这种平静龙猛看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