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那条溪流,离开那细雨中新筑起的六座坟茔,杨堑没有回头。我是个没有未来的人。此刻的杨堑看见了自己的一生,那条路已经离绝路不远。
已经不能回头了,很多事如此,即便是穷一生余力也无法改变。
雨丝在飘,黑夜里哭泣的是梦想……
没有了向导大民的队列始终没有迷失方向,从某个角度讲完全得力于大队长龙猛的惊人预判,在追逐武元铠特别小队的头两天里,血性老有种错位的感觉,他始终觉得大队长对这遍雨林极为熟悉。
事实上七九年的那场自卫反击战,龙猛的确走过这条路,高奏,进军神速。龙猛身在的特种作战部队走的很远,远的离河内也不过百里之遥。如果可能的话,龙猛甚至相信第二日太阳升起的时候,能够见到河内的城郭。
也就是在这时候,特种作战部队接到了撤退的命令。
那是一段如殇的记忆,在许多前如刀刻痕,在许多年后记忆尤新。
一道指令让多少青春如殇,无数生命埋骨于异国他乡。这是一个军人心口永远无法愈合的痛……
龙猛也因此成了能够平安回国的为数不多的几个人之一,那时候的龙猛很年青,青春的胡茬子还没有生硬,许多队员都不老,青春象朝阳一样蓬勃万丈。
在撤军的路上,一切都不一样了。
几乎一夜间,这个异乡的国度全民皆兵。
疯了,那时候的感觉就是真的疯了,无论是妇孺,还是老人,遍地都是杀手。
你无法预判子弹从何而来,你甚至无法察觉身边的队员是如何的一个个倒下,残肢短腿,血流成河……
一切仿佛都被妖魔化了,整个世界里充满了杀戮,没有怜惜,没有良知,甚至你无法体会人性。唯一的只有杀,杀成了活下去的唯一动力。
无论是年老的还是幼稚的陌生面孔都成了屠杀的对象,因为你根本体会不到安全的存在,在杀戮的太阳下,血流成河。
那时候的天空填满了血色,空气中流淌着血腥和极度由死亡待来的残忍。
已经不知道什么是恐惧了。直到回到国内的最初几个月里,龙猛都不知道恐惧为何物,而眼神里时常都流露出一抹嗜血的锋寒。
龙老爷子见过后跟龙远说,这就是战争后遗症,没啥好担心的。既然注定了姓龙,那么也就注定了他必须挺过这一关。龙家的男儿,顶天立地。
竟管受了不轻的伤,但龙猛依然行走在队列的最前方。
私下里二土匪老黑不无担心的说,得想个办法叫队长留在你小队里。
由于四小队的骤然减员,如今老黑的一小队成了前锋,老黑说这话,其实压力很大。
没这个可能。大土匪一班长断然否决了老黑的提议,不是怕压力,而是一班长没有能说服龙猛的理由。
白结巴也没有。何况白结巴也知道没有龙猛的前锋,根本无法保障能撵上那四个越南特工。雨林里越南特工就更和猴子没啥区别了。
而且雨林有别于陆地和山林,未知的凶险随着追踪的深入也仿佛越来越近。
啥也不用想。血性瘦削无肉的脸上筋骨一棱棱凸了起来,黑哥,照顾好队长,知道吗?咱们啥都可以没有,若连队长都没有了,咱特种大队还有脸活着回去吗?
没!四小队队副说,但大队长老走在最前头,谁能保证不在出事,老黑,你行吗?
只要我活着,就能保证。老黑话语坚定,丝毫不拖泥带水。
妈的,你能保证你不死吗?草,这不等于废话吗?白结巴说,这话跟越南人的枪长眼睛有的一说。
靠!一众人看白结巴的眼神里都有火冒出,老黑更是眼神里带着一抹杀气,白结巴哆嗦了一下,喃呢的叨咕,当我啥也没说行吗?我不也……
你啥也别了。草!一班长说,没人当你哑巴!
算了。四小队队副想起在前线的山上,自己不也说服了杨堑吗,有些事事在人为,不试咋知道。于是队副说,要不我去试试。
不用试了。血性站起身抖落满身的雨珠说,因为他姓龙。
靠!几个人异口同声,不过这“靠”字尾音未落,大家都若有所思。
我虽不喜欢龙家,不喜欢老爷子的哪些做派,但因为姓龙,我仍觉得骄傲!
这是集训队解散前一夜军营的操场上教官龙强说过的一句话,这句话血性听懂了。
一直以来大队长龙猛都低调,在血性所见的龙家七个高手中龙猛可谓平易近人,正是大队长的过于质朴才叫一众人内心生出远不及教官强大的那种感觉。
事实上也是,其实,龙家军中即便是排名第一的龙远也远远不及。仅凭打遍全军无敌手的这个称号,已经是叫人高山不可仰止了。
但血性了解龙猛,即便是没有西街锯木厂的那初,血性也知道,仅凭一个龙字,龙猛就不能退缩。
因为这个姓,不仅仅代表强大,骄傲,而更多的是一种荣耀。致死都不能辱没的荣耀。
就在血性他们为大队长龙猛的生命开始担忧的时候,龙猛那时候在一株芭蕉树巨大的叶片下抽着烟,雨珠打在阔大的叶片上,密集里尤显宽厚。
龙猛的神情里有了一份忧色,这份担忧来自这几日的追踪,似乎四个越南特工一直在兜圈子。
龙猛是个果敢的军人,一旦警觉,他就不会给对方任何机会。
其实,早在黄昏前休整的这一刻里,龙猛已做了决断,不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