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阿什尼亚大陆上,强大的魔法师受人推崇,受人尊敬,从而又让人们渴望着成为其中一员不是没有理由的。
菲尔德今天就深刻体会到了这其中至关重要让人迫切追求的理由。
以往总披着一身宽松又舒适的法师袍的他,此刻终于知道了,原来在这个魔法的世界里,法师袍是一种救赎般的存在。
此时此刻,犹如一截僵化了的木头般伸着胳膊站了半日的菲尔德终于忍不住开口了,他问着一旁的伍德:“不是已经量过一遍尺寸了么,怎么还要量这么多次?”
当然是因为参加王位加冕仪式和王后册封典礼的礼服,款式和风格完全不同的缘故。
但来之前他早已和裁缝师私下对好了口供,此刻在裁缝师默不作声的辛勤忙碌中,伍德笑了笑,对菲尔德道:“那是因为,我想正好趁着这个机会,为您多做几件衣服,眼看夏季也要来了,您也需要一些清凉一些的衣服。多维特少爷正是长身体的时候,不用多久衣服就小了,多做几件也是未雨绸缪。”
他这话好似没什么问题,但菲尔德却似乎能从皇家御用裁缝睿智的目光里看到了某种秘而不宣的揶揄与窃笑。
即便隐约知道这其中的缘故,菲尔德也只能装作什么也不知道,皱着眉陷入了沉思。
“菲尔德大人,”伍德唤回他的思绪,想了想道,“盖尔队长已经把几日前您提到过的那位带到莱顿庄了,如果您今天想见他的话,我可以去安排。”
菲尔德眼神一亮道:“真的?那好,一会这边结束了我就去见他,你帮我安排一下吧。”
伍德微笑着点点头,和上了年纪的老裁缝心照不宣地对视了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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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伍德先生安排领路的约克,此刻正十分不爽地摆着一张欠债还钱的阴沉脸。
虽然欠的不是他的债,该还的也不是他的情。但作为菲尔德现任护卫,对上这位出了名的前任护卫,约克还是不爽得浑身难受,恨不得一步踩出一个大坑,将身后这人陷入其中再也不让他出来。
跟在菲尔德身边,约克不止一次听过别人私下里议论这人的事情,也不止一次见过这个忘恩负义之人了,更加不止一次在心底唾弃这个背叛之人。
直到现在他仍不能理解菲尔德大人为什么一次又一次原谅这个阴沉凶狠的坏坯子。
肖静静地跟在约克的身后,再次走过从军部到莱顿庄的这条林荫小路,肖的心里居然出奇的平静。
他有过怨恨、有过煎熬、尝过难以取舍的痛苦、也经历过悔不当初的懊丧,如今在他以为一切已经结束了的时候,能再次回到莱顿庄,哪怕只是最后一次进到这里,走走熟悉的路,能再一次见到那位大人,他也没什么好遗憾的了。
他的姐姐平安无事,妹妹终于脱离了魔爪。真的,他已经没什么好牵挂的了。
如果硬要说的话,在索溪山坍塌时受伤,醒来后,他真的希望还能再和菲尔德大人见上一面。
前面的年轻人走的又急又快,似乎和他走在一起,让对方十分反感一般,仅从背后就能感受到毫不掩饰的愤愤不平。
听说是菲尔德大人在克伦西亚时遇到的年轻士兵,后来被西蒙将军派到菲尔德大人身边,从仅有的几次接触来看,倒是有那么点莽撞和不可靠。
拖着一瘸一拐的左腿,肖慢慢地跟着那个年轻人,其实这条路他已经走过无数遍了,即便没有人领路闭着眼睛他也能找到。
可是现在不同了,没人领路,不会有人让他进入莱顿庄的。
肖抿了抿发白的嘴角,在那年轻人越走越远的时候,开口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约克没想到这人居然厚着脸皮跟自己开口聊天,扭头瞪眼看着肖。
那个独眼男人还笑了笑,居然在路旁的石凳上坐了下来。他伸出伤势未愈的左腿,松了口气,对长着张着雀斑的年轻人道:“菲尔德大人的新护卫连名字都没有吗?”
约克在拔剑还是转身就走两个选项间徘徊了半天,最终选择了顾及菲尔德大人的名誉,冷冷开口道:“我叫约克,是一名剑士。”
肖坐在那儿,有些好笑地看着明明气愤难捺却板着脸故作成熟的约克道:“哦,菲尔德大人的新侍卫看起来很是靠谱啊,怪不得小小年纪就能胜任如此要职。”
他淡淡的表情和半真半假的语气,可跟这话里的内容截然相反。约克气得火冒三丈,他不是受不了独眼青年的调侃,也没觉得自尊受到了什么伤害,而是不能理解事到如今,这个人怎么还能用如此的毫不在乎的态度谈及菲尔德大人。
“作为一个人,一个男人,你难道就没有一点廉耻之心吗?”约克终于忍不住大声质问他,“对于背叛刺伤菲尔德大人,你没有一点悔恨愧疚吗?还能面不改色地接受他的治疗,他的原谅,他的好心吗?”
肖面色略僵,面对约克却仍能扯动嘴角,仍用不知真假的语气道:“经你这么一说,我倒是满是罪恶感了,谢谢你的提醒。”
“你!”约克手握剑柄,几乎下一刻就要怒而拔剑。
这时一个声音熄灭了他的怒火。
“约克!”菲尔德从路另一侧的树下走了出来。
他手里拿着一封信,对上剑拔弩张的两人同时看过来的视线,似乎毫无所觉般笑了笑道:“哦,好巧啊,我正好找你们俩有事。”
说着,他走到约克面前,伸手将信封递给仍红着脸的护卫道:“约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