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朔一去不回,猎骄靡屡次派人催促,东方朔都推说正在谈。生死攸关,阿留苏也放低了姿态,做出正在磋商的模样,配合东方朔演戏,尽可能地拖延时间。同样是被困,不战斗,伤亡总要少一点。
每天的日出日落,成了阿留苏印象最深刻的风景。他常常仰望天空,恨不得肋生双翼,飞出这火红的山谷。度日如年这四个字对他来说从此有了刻骨铭心的体验。
比起阿留苏的绝望中带着希望,猎骄靡的压力更大。在与东方朔接触之后,他就派人四处侦察,前几天什么消息也没有,却收到了阿瑞堪送来的消息:乌单走了。
阿瑞堪说得很含糊,只说乌单走了,却没说原因。猎骄靡心里有数,东方朔经过来谷口时,和乌单说了些什么,他一清二楚。乌单的离开,他也早有心理准备,只是没想到这么快。他什么也没说,只是重新安排将领把守谷口阵地,自己继续驻扎在温宿一带。
第七天,他收到了消息,梁啸出现在龟兹,受到了龟兹王的接见。
第十天,西面传来消息,月氏大将铁华离率领五千步骑沿葱岭河而下,正在全速接近,前锋已到百里外。
几乎与此同时,他收到了草原上的消息,准备了大半年的西征无疾而终,无数部落正在争先恐后的往回赶,特别是祁连山一带的部落。其中最令人惊骇的消息来自休屠部,据说汉军名将李广袭击了休屠王的驻牧地,将留守的休屠王部贵族一网打尽,休屠王的阏氏和王子全部被俘。
听到这些消息,猎骄靡又惊又喜。惊的是这个转折太突然,若不是东方朔事先提醒过来他,他几乎不会有一点心理准备。喜的是匈奴人实力受创,他的发展机会来了,也许有机会重新控制祁连山一带。
对那片土地,猎骄靡有一种近乎执着的渴望。只是因为浑邪王部占领了这一带。他才不得不把所有的想法藏在心里。现在浑邪王部分崩离析,再也无法压制他,他大可以利用与浑邪王部的婚姻关系踏入一只脚。
猎骄靡没有再犹豫。随着时间的推移,双方的实力对比发生了变化。如果梁啸再说动龟兹王。他有可能处于劣势。在这种情况下,他主动放低了要求,同意阿留苏带三千人离开赤谷,但是要交出所有的武器,并承诺不得再踏足天山北道。
阿留苏答应了。带着三千人离开了赤谷。当他离开的时候,他不敢看那些被留下的部下的眼睛。他知道,自己抛弃了他们,他们也抛弃了他。
得知阿留苏脱险的消息,梁啸非常意外。他还在考虑怎么战胜猎骄靡和他的一万大军,没想到东方朔已经搞定了一切。他心中暗喜,把东方朔忽悠到西域来是所有决定中最明智的决定,没有之一。这张利口,简直能抵十万兵啊。
重新见面,阿留苏羞愧难当。两个月前。他和梁啸第一次见面时,兵强马壮,可以不把梁啸当回事,很牛气的拒绝了梁啸的建议,一心要打进赤谷城。两个月后,梁啸扫荡了祁连山,他却被困在赤谷里,几乎丧命于此。虽然在梁啸的帮助下死里逃生,可是元气大伤,这种感觉生不如死。
阿留苏没有和梁啸相聚太久。留下真安代他和梁啸磋商后续事宜,便和铁华离一起走了。根据他和猎骄靡的约定,他将不能再踏足大漠以北。对他来说,这已经堵死了他称霸葱岭以东的可能。大漠以南的牧场和大漠以北比起来。能够供养的人口太少,而已有的强者却太多。
对阿留苏的匆匆而别,东方朔似乎早有准备。“此人心高气傲,这次死里逃生,必为后患。”
梁啸笑笑。“怎么,你想现在干掉他?”
“如果有这实力。现在还真是个好机会。可惜,你现在还是先想想怎么保住自己的小命吧。战事快结束了,你是回长安,还是去大宛?”
“回长安?”
“嗯。”东方朔用力地点点头。“李将军出征陇西,很可能会与匈奴大战。你回去,正可以大展身手。”
“那出使的任务怎么办?”
“交给我。”东方朔当仁不让。“做这些事,我比你擅长。”
梁啸沉吟了很久,还是摇摇头。“不是我不相信你的能力,而是时机不到。太皇太后一天不死,朝廷就不可能和匈奴人大战。我回去又有什么用?不如留下来,和你们一起用心经营西域。”
东方朔盯着梁啸的眼睛看了半晌,歪了歪嘴,意味深长的笑了。
“你怎么笑得这么阴险?”
“我只是笑得阴险,你却是想得阴险。”东方朔抬起蒲扇般的大手,拍了拍梁啸的肩膀。“不过,我喜欢。就算你愿意回去,我也不愿意回去。”
梁啸一脸茫然。“你究竟在说什么?”
东方朔哈哈大笑,背着手,一摇二摆地走了。
梁啸目送他离开,眉毛不经意地挑了挑,无声地笑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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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安,宣室殿。
天子背着手,在殿上来回踱着步,步履轻快,透着说不出的兴奋。
韩嫣等人侍立在一旁,也都面带笑容。
李广河西大捷,生擒休屠王阏氏、王子等贵臣数十人,斩首三千余级,缴获战马近万匹,牛羊几十万头,是数十年来难得一见的大胜。按照朝廷的惯例,这么大的功劳肯定是要封侯的。对天子来说,这也是他登基以来的大胜仗,一收到消息,他就迫不及待的派人请丞相许昌和御史大夫庄青翟来商量。
他已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