溯河而上,又走了三天,他们到达尉犁国,遇到了真安。
见到梁啸的时候,真安脸上的表情极其丰富,喜与悲,羞与愧,庆幸与无奈,混杂在一起。
“贵使……从何处来?”真安极力扮出一副很随意的样子,问道。
梁啸不禁有些好笑。都到这地步了,你还装什么装?他打量了真安两眼,淡淡的说道:“从蒲昌海而来。”
真安很惊讶,还带着些许不安。“贵使怎么去了蒲昌海?”
“因为我先去了河西,和马奇都尉一起,在弱水一带游览,看看月氏故地的风光。”梁啸微微一笑。“马奇都尉的箭术真的不错,为人也慷慨。你看,我们的战马大部分都是他送的。”
真安大吃一惊。梁啸连马奇的名字都知道,而且知道马奇的箭术不错,为人慷慨,显然是见达马其。他越发不安,扫了一眼,看到梁啸身后多了很多生面孔,而且多是汉人,更加警惕。
“贵使……”
“这些都是我的袍泽,刚从大汉赶来。”梁啸忍不住笑了起来。“匈奴人都去大宛了,河西空虚,他们如入无人之境,这一路可是轻松得很啊。太子怎么样,拿下赤谷城了吗?有没有赢了乌单?”
真安再也装不住了,上前两步,牵着梁啸的马缰。“贵使,救救我家太子吧。你要是再不来,我就真的撑不住了。这两个月,你不知道我是怎么过来的啊。”说着,眼泪夺眶而出,放声大哭。
梁啸不好意思再逗他,跳下马,将真安扶到一旁,仔细询问。
真安这两个月过得很苦。
阿留苏被乌孙人诱进了赤谷,乌单随即封闭了谷口,将月氏人一切两断。真安原本和阿留苏在一起。原本阿留苏希望留在外面的部下能够重新打通谷口,接应他出去。结果等了十来天,也没看到援兵的影子。
阿留苏没办法,派出包括真安在内的几十个部冒险翻越山林,和谷外的部下取得联系,这才知道他们一直在想办法接应阿留苏,奈何乌孙人将谷口守得严实,根本不给他们一点机会。接连十几天,他们损失了上千人,谷口阵地却岿然不动。
真安派人潜回谷中,让阿留苏耐心坚守,他自己派人四处求援,尽一切可能的征集兵力,持续不断的攻击谷口,给阿留苏分担压力。在付出了重大伤亡的同时,阿留苏总算顶住了乌孙人的攻势。
不过,一切随着猎骄靡的归来而发生了逆转。猎骄靡率领大军回到赤谷城之后,停止了对阿留苏的攻击,转而攻击谷外的月氏人。没有了阿留苏的指挥,月氏人损失惨重,连真安本人都受了伤。
“猎骄靡回来了?”梁啸很意外。“他什么时候回到赤谷城的?”
“至少有半个月了。”
梁啸估算了一下时间,心里一松。按这个时间计算,猎骄靡攻击山口的时间并不长。山口应该还有煎靡的手中。只要山口不失,匈奴人的辎重给养就很难及时运到素叶城,要想长期围城,仅靠劫掠是不够的。再坚持一段时间,他们也许就只能主动撤退了。
有了山口,匈奴至少要多走两千里,战线拉得太长,势必难以为继,就算是马背上的民族也不例外。他这次转战万里,代价是无数战马力竭而亡。平均下来,一人损失三四匹马。如果不是人数有限,沿途一直在打劫匈奴人的后勤部队,最后又深入匈奴人的老巢,他根本不可能支持到现在。
“猎骄靡这是想困死你们太子啊。”梁啸安慰真安道:“太子勇猛顽强,没那么容易死的。现在还是想想办法,怎么把太子接应出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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