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过天,天光大亮时,一行人终于抵达皇宫,宫微瑕不但没有转醒的迹象,额上还开始发烫,晏回心中担忧,恐怕伤口已经开始发炎。
马车通过皇宫大门,一直开到寝宫宫门前停稳,晏回挑帘望一眼车外,寝宫门前跪满了神情紧张的宫女太监,看来宫微瑕受伤的消息已经传回到宫里,为了避免麻烦,晏回从袖子里掏出人皮面具,重新戴在脸上,然后,小心翼翼抱着宫微瑕下了马车。
莫邪早已候在车前,见晏回抱着宫微瑕下了车,皆要上前接下,然而晏回没有放手,快步从宫人身旁穿过,走进寝殿,莫邪愣了一下,随后跟上。
跪伏在地的宫人原本只知道宫微瑕在前方受伤,余光看见陛下了无生气,且是由皇太弟抱进下马车的,都有些傻眼,直到晏回的身影消失在殿门里,才颤巍巍起身,几名贴身服侍的宫人小跑着跟进来。
晏回将宫微瑕抱进寝殿,平放在龙床上,听到身后响起杂乱的脚步声,眉头皱起来,转身扫一眼跟进来的四名宫人,清冷出言:“这里有本殿下照顾,你们退下去。”
四人没有依言退出,而是将目光移向莫邪,见莫邪面无表情,才退出寝殿,这时,黎德叫来御医院里所有的御医,众御医大气都不敢喘,轮流上前为宫微瑕把脉。
寝殿里的气氛令人窒息,这时候,太监进来禀告:“殿下,右相看探看陛下伤情。”
晏回吩咐:“让他进来。”
随着急促的脚步声,韩子仪快步走进来,本是直奔龙床而去,但是看见晏回端然而立,不得不停下脚步朝晏回见礼,眼睛却瞟向龙床,然而被御医挡得严严实实,韩子仪不由皱眉,收回视线,精芒看向晏回:“皇太弟殿下,陛下何以会受伤?”
虽然韩子仪的声音控制得很好,但是晏回还是听出不易察觉的颤抖,晏回眸珠微转,韩子仪跟随宫微瑕近十年,是宫微瑕身边最得力的助手,平息两王之乱最大的功臣,感情定然深厚,现在宫微瑕危在旦夕,还是暂时不要让他知道宫微瑕是被自己所伤,此事莫邪也不会说出去。
简短回答:“皇兄接到密报,离朝即将发动攻势,便连夜赶往碧澜江督战,不慎负伤。”
韩子仪闻言看向晏回的目光微微一闪,紧抿着唇不再言语。
此时,御医为宫微瑕把完脉,经过紧张商议,其中最德高望重的白胡子御医,上前一步禀奏:“殿下,臣等为陛下诊治过,陛下的伤口并不严重,可是陛下本就气血虚弱,如今失血过多,现在又开始发烧,陛下恐怕——”老御医犹豫着,没有将话说完。
晏回看着老御医脸上笃定的神色,只觉得心忽悠一沉,没等他发话,韩子仪一个箭步冲过来,一把抓住老御医的衣领,喝道:“我不信!你现在就给他诊治,他要是有个三长两短,你们都得给他陪葬!”
老御医吓得瘫软在地上,其余的御医也都白着一张脸,跪伏在地口中哀告不止。
晏回听着心烦,一挥袍袖,道:“恕你等无罪,你们都起来。”
御医颤巍巍站起身,晏回看那老御医,胡子眉毛都白了,尽量和颜悦色道:“没有一点办法了?”
老御医见晏回没有怪罪,心中稍安,略一思索,回道:“老臣还记得一副生血的秘方,不过陛下的身体积弱已久,能不能起死回生,全看陛下的造化了。”
晏回颌首,命其余的御医全部退下,让老御医开出药方,黎德拿过药方下去熬药。
一时间众人皆退出了寝殿,大殿里只剩下晏回,莫邪,和韩子仪。
晏回看一眼垂着头立在床前,仿佛失了魂一般的韩子仪,心中叹息,目光转向宫微瑕,他的脸上毫无血色,周身没有一丝活气,但是容颜却比平时更美,美得让人移不开目光,也许是此时他的眼睛阖着,掩住了凌厉的光芒,也许是他的唇角无法勾起,露不出令人胆寒的邪笑。只是,他的呼吸时断时续,似乎随时都可能喘不上气来,晏回的心情愈发焦灼起来。
“药还没好吗?”
莫邪应道:“属下这就去看看!”话音落,人已经飞出了寝殿。
晏回撩袍摆坐在床边,忽见韩子仪上前一步,双膝跪倒在自己脚边,晏回愣住:“右相这是何意?”
只见韩子仪跪伏在地,没开口前先磕了三个头,再抬起头时,额上印着一块清晰的血迹,可见有多用力,韩子仪声音沉痛道:“殿下,臣听闻离朝皇帝医术精湛,臣恳请殿下请出离朝皇帝,亲自来南疆为陛下诊治!”
晏回沉吟不语,原来他早已知晓自己的身份,他的话倒是提醒了自己,若是司空灏出手,宫微瑕或许有一线生机,可是要他看口去求司空灏?这着实令他为难,而且,司空灏远在碧澜江对岸,即使行动再快,一来一回最少也要一昼夜,不知宫微瑕能不能撑到那时,目光落在宫微瑕了无生气的面庞上。
韩子仪见晏回看着宫微瑕不语,以为晏回还在记恨过去的事,颤抖的手拽住晏回的袍摆,求道:“殿下,陛下那样做是不对,可是,他虽将你软禁起来屡屡相逼,却从未真正害过你,倒是微臣多次进言要陛下为你下蛊,陛下却是一直犹豫,至今没有付诸行动,求殿下看在他对你心存善念的份上,救救他!”说到最后韩子仪声音颤抖,眼泪几乎落地,伏在地上再次磕头。
晏回眉梢挑起来,原来为自己下蛊是韩子仪出的馊主意,心中暗暗